至于解孙氏身上穿的棉袄,是江华老爷子早年干山场技术员时,山上钻林子穿的。后来老头儿退休,这破衣裳就扔家干活穿。
棉袄上大补丁叠小补丁,一身灰还有土。
解华一嚷,刘兰英也从与解孙氏相逢的喜悦中回过神,看着解孙氏一身装束,刘兰英急道:“妈,解老大跟小二呢?他俩不管你呀?”
刘兰英嫁到解家就开始照顾解孙氏,这么多年洗洗涮涮都她一个,也没让解孙氏穿过这么埋汰的衣服。
“就是啊!这咋还让你抱柴火呢?”解华在一边加杠,当她视线落在被解孙氏丢在地上的树枝捆后,抬腿就是一脚。
“哎?”解孙氏见状大喊一声,数落自己二闺女道:“你踢它干什么玩意?”
说着,解孙氏已跑到树枝捆前,嘴里嘟囔道:“你瞅给踢撒了吧?”
林区引火用松明子或桦树皮,但这俩玩意再好烧,它也引不着大块木头,只能引树枝子,然后使树枝子引柈子。
这一捆树枝,使两根树枝绑在一起,一捆直接往灶坑里一塞,就能用桦树皮、松明子引火了。
解孙氏刚才先抱的柈子,再出院抱树枝子时,被刘兰英、解华、孙海柱看着的。
此时此刻,看着蹲下身,熟练把树枝子捆在一起的解孙氏,刘兰英三人惊呆了。
“妈!”反应过来的刘兰英一把拽住解孙氏胳膊,将解孙氏拽起后,大声道:“你咋能干这活呢?”
天地良心呐,刘兰英嫁到解家二十年,解孙氏都没干过这活。或者说,解孙氏从小到大也没抱过柴火。
在赵军家这边,有句老话叫:打下啥底,就是啥底。
解孙氏不干活,不光她儿子、闺女习惯,儿媳妇、姑爷子也都习以为常。所以,当看到解孙氏抱柴火时,刘兰英三人心疼又生气。
在他们看来,解孙氏在永安受了莫大的委屈。
“他家人呢?”此时孙海柱就把这院当成了赵军家,他抬手往屋里一指,问解孙氏说:“搁屋呢?”
“没有。”解孙氏刚说俩字,就见孙海柱拽门进了屋。
刘兰英、解华气和孙海柱一样,气呼呼地往屋里走,留下莫名其妙的解孙氏把树枝捆捡起,拎着跟在后面。
孙海柱进了房门,往东屋一看,这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孙海柱又到西屋门口,探头往里一看,就听“汪”的一声。
孙海柱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他仔细一看,只见一个母狗趴在褥子中间,它正恶狠狠盯着自己。
“他家人呢?”这时,刘兰英、解华满屋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等她俩到孙海柱身边,就一起受到了小熊的威胁。
“哎!哎!”解孙氏蹲在灶坑前点火,抬手冲三人招道:“你们别给小熊吓着,它奶小狗崽子呢,要让你们吓没奶了,可麻烦了!”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
“妈,你这干哈呐?”刘兰英回头一看,又被吓了一跳,只见解孙氏把树枝捆塞进灶坑里,然后抓过旁边的桦树皮塞了进去。随即她从兜里掏出火柴盒,划着了火柴点着桦树皮。
桦树皮分层,就跟一张张纸一样,被火一点就着。火苗一起,树枝子遇火即燃。
此时的解华,目瞪口呆地看着解孙氏。解华认识她妈三十年了,第一次看见她妈烧灶坑。
“妈。”孙海柱毕竟是外场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他走到解孙氏身旁,指着东屋问解孙氏说:“妈,这屋离啥也没有,那屋炕上是狗,你天天搁哪儿睡呀?”
孙海柱想的是,自己老丈母娘不跟天天跟狗睡吧?
“我搁那院睡。”解孙氏自灶坑前起身,抬手往东边一比划,说:“东院儿。”
“啊…”孙海柱忽然想起以前见赵军和李宝玉时,曾听他们说过,他们两家是东西院。
所以,孙海柱指了下脚下,问解孙氏说:“那这是李宝玉家呀?”
“什么李宝玉家?”解孙氏使眼皮夹了孙海柱一下,笑着向三人宣布道:“这是咱家!”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
提起这房子,解孙氏老开心了,两步捣到三人面前,抬手从西屋比划到东屋说:“小臣不是要搁这头找个对象吗?那咱不就得张罗房子吗?”
“什么玩意?”刘兰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解孙氏问道:“妈,你从家走前儿咋跟我说的?”
“啊?”解孙氏一怔,随口问道:“我说啥了?”
“你不说的吗?”刘兰英属实是生气,她大声说道:“你跟小臣来,第二天就让小臣回去,完了你也回去。”
“这是我说的吗?”解孙氏一脸茫然。
对此,刘兰英三人颇为无奈。作为一家人,他们太知道解孙氏了,这小老太太会选择性遗忘对自己不利的事。而对她有利的事,像答应给她炖排骨、烀肘子这种事,她记得可清楚了,还能天天提醒着呢。
“你不记着拉倒。”刘兰英把手一挥,道:“赶紧收拾东西,下午跟我们回家!”
孙海柱身为供销社经理,他工作挺忙,明天他还得上班。所以今天特意三点多就从岭南往这边走,想的是来了赵军家肯定得安排饭,那就中午在这儿吃顿饭,然后下午赶紧往岭南返。
“回家…”解孙氏皱眉道:“回什么家呀?小二还得相对象呢。”
“相什么对象?”刘兰英撸着脸,道:“他也跟咱回去!”
平日里刘兰英管家,伺候老、伺候小,所以她说话,解孙氏很听。
眼看此时刘兰英态度坚决,解孙氏道:“行啦,英子,你们是不是饿了?走,上那院儿,妈给你们掂对口饭。”
“啥?”解孙氏一句话,又给三人整懵了,孙海柱诧异地问道:“妈,你还会做饭呐?”
“蒸饺子呗!”解孙氏自信满满地笑道:“蒸饺子谁不会呀?”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