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打嗝,赵威鹏端起放凉的糊涂粥吸溜一口,一股满足感萦绕心头。
“叔啊。”赵军把筷子一撂,对赵威鹏说:“你吃完了躺炕上歇会儿,我出去一趟。”
赵威鹏闻言便问:“你干啥去?”
“我们屯子一老太太有病了。”赵军说:“我拿点东西看看她去,完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跟赵威鹏说完,赵军又转向赵有财问道:“爸,你去不得?”
“我不去。”赵有财头都不抬,只淡淡地回应一声。
赵军下炕,到外屋地时,王美兰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
昨天放在李家的三只死狍子都化了,王美兰早晨过去砍了一个狍子大腿。
赵有财前些天生病,大伙来看他都带了桃罐头,那些罐头也吃不了,王美兰直接分出两瓶给赵军拿上。
如此再加上用铁丝绑着的一嘟噜熊腿肉,正好凑足了四盒礼。
王美兰递东西,赵军接。
在赵军将东西都接过来以后,母子二人很默契地相视点头后,赵军拎着东西出家门,直奔老徐家而去。
赵军到老徐家的时候,老两口子刚撂下饭碗。
这老两口的伙食跟赵军家一样,都是糊涂粥,只不过老徐家没有大包子,只有发糕和咸菜。
没办法,老徐太太生病,病的还挺严重。她不能做饭,就教徐长林发面。
苞米面发酵好了,老徐头儿既不会揉窝头,也不会贴大饼子。
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qiǎo),在帘屉上铺好屉布,然后把发酵好的苞米面往屉布上一倒,蒸熟了就是发糕。
赵军进门时,老徐太太正往被窝里躺呢,她身体真的不是很好。
“哎呦,爷们儿!”看到赵军,徐长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问道:“你咋来了呢?”
“来看看我徐奶。”赵军说着一提手中东西,徐长林见状把脸一扳,道:“你看你来就来呗,还拿这些东西干啥呀?”
“也没拿啥。”赵军把熊肉、狍子腿放在灶台上,拿着罐头进里屋,见老徐太太吃力地起身,赵军忙拦道:“徐奶呀,你快躺着吧,我看看你就走了。”
说着,赵军把罐头放在炕桌上。
“孩子。”老徐太太有气无力地问赵军说:“你吃饭没有呢?”
“吃完了,我搁家吃完来的。”赵军回答完,又问老徐太太道:“徐奶,你这见好没有啊?”
“唉呀。”老徐太太轻叹一声,道:“打针、吃药完了不出血了,但就总嫌乎不好。”
“嫌乎不好”是黑吉两省某些地区的方言,意思是身体不好。
“那要不上城里看看呢?”赵军看向徐长林,说:“上林业医院,我给我徐奶找人。”
“不用了,小子。”徐长林心中感动,苦笑道:“现在还打针呢,中药她也吃着,完了过两天看看再说。”
徐长林这话,是他儿子说的。那天听老伴说尿血,徐长林挺害怕,费劲扒力地打电话找到他儿子,可他儿子却让老太太在家先治着。
通过这几天打针、吃药,老徐太太不尿血了,但身上就是不得劲儿。
赵军知道这老太太后来严重了,发展成尿毒症,但这年头山沟里没听说这名词,而且赵军也没法干涉别人家的事。
“徐爷。”赵军今天还要上山,于是也不磨叽,直接开门见山问徐长林,道:“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啊。”
“你说呗。”徐长林一边卷叶子烟,一边道:“你徐爷要知道,肯定告诉你。”
“徐爷,我记着你说过。”赵军道:“你上山带的那把刀,是赊来的。”
“啊!”徐长林点头,道:“那都多少年了。”
说着,老徐头子看向老徐太太,道:“小溜儿二十年了吧?”
“那可多。”老徐太太歪头,道:“二十年可不止啊!”
确实,王美兰怀赵春的时候,那赊刀人到这屯子来,赵春今年都二十二了。
“嗯。”徐长林点头表示认可自己老伴的话,随即看向赵军问道:“咋的了,爷们儿,你问这干啥呀?”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实话肯定不能往出说,只道:“我妈说那赊刀老头儿是她家亲戚,完了这些年没见了…”
赵军说着、说着,话就止住了。
但老徐太太没让赵军的话掉地上,接茬道:“他是你姥娘那边儿的亲戚。”
“徐奶,你认识他么?”赵军问,老徐太太答道:“认识,他以前是伟光的,后来搬走了。”
“拥呼啥搬走的?”赵军追问道:“搬哪儿去了?”
这年头搬家可不是件小事,轻易没有挪窝的。
“那我不知道…”老徐太太摇头时,看向徐长林道:“老头子,你后来看见他前儿,他搁哪儿呢?”
“我啥前儿看见他了?”徐长林一脸茫然,却听老徐太太说:“你这啥臭记性啊?你忘啦,你有一回上山,回来跟我说碰着他了,你还问他要不要刀钱呢。”
“哎呀!”被老伴一提醒,徐长林想起来了,当即一拍大腿,道:“可不咋地,那都多少年了!”
说着,徐长林一指赵军,道:“小子,你去问邢老三,他跟那老头儿熟。”
“啊?”赵军一怔,下意识地问道:“我三大爷?”
“嗯呐!我那年上山找邢老三,搁他窝棚戗子碰着那老头儿的。”徐长林点头,道:“他们特么都是一溜胡同的,邢老三是刀枪炮,那老头儿特么以前是胡子…”
“胡子?”赵军猛地瞪大眼睛,打断徐长林的话,问道:“他是哪儿的胡子?”
“还能哪儿的?”徐长林瞥了赵军一眼,笑道:“咱们这儿的呗。”
“啊…”其实赵军还想问,想问问那赊刀老头儿是不是跟王寡妇一伙的,但他想了一想,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赵军感觉与其问徐长林,莫不如上山去问邢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