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比较久,但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笑意。
没办法,实在是卢安和周娟太会来事了,太会说了,让龙燕、孙龙、李亦然和唐平都获得了心灵上的满足感。
有一种相见恨晚,找到了组织的感觉。
“诶,龙燕,你也在这吃饭?”
就在6人意味未尽地走出包厢时,一身正装笔挺、四六分头的青年男人主动向龙燕问话。
“许叔,你也来吃饭拉,我刚和班长他们吃完。”
这青年男人是她爸爸的秘书,大概35岁出头,龙燕说着时,顺手介绍下了卢安和周娟她们。
青年男人对其他人只是礼貌敷衍,而听到卢安的名字时,瞳孔焦点瞬间聚集在了一点,细致地打量了卢安一番。
很显然,这位秘书就算身在体制内,还是听过卢安的鼎鼎大名,也知晓老板的女儿和这位大富豪在一个班,更是晓得步步升超市也是这位牛人开的。
当然了,最关键的是,传说这位背后有大靠山!
“卢先生,你好,久仰大名。”许秘书很是友好地向卢安伸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卢安现在正愁不认识官面上的人,此刻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也笑着伸手跟对方握了握,双方表面亲切地寒暄了一番,还交换了名片。
呃,是卢安获得了一张名片,他没名片。
站在过道上交谈小会后,许秘书拿捏好分寸,在适时的时间提出告辞,看似对龙燕,其实隐晦地向卢安说:“老板等会要过来,我先打头站,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聊。”
龙燕问:“我爸要来?”
许秘书点头,“老板今天请贵宾吃饭。”
龙燕父亲已经是金陵三号人物了,他口里的贵宾,那就相当了得了,卢安心想曾子芊果然靠谱,选的这个地儿相当不错。
离开饭店后,在周娟的鼓动下,6人又一起去唱了卡拉ok,直到很晚才散。
回到南大后,卢安和周娟以生意为由去了服装店,其它4人则联袂进了校门。
等人走远了,周娟关心问,“哥,又有人找超市麻烦了?”
“这阵子还好,前段时间有人明里暗里找茬,想要分润好处。”卢安说。
周娟一脸担忧:“那些人死心了没?以后会不会还来?”
卢安淡定地说:“死没死心我不知道,但要是还敢来,来黑的自然会有人打断他的腿;来白的,呵!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咧,我要他头上的帽子不保。”
前几次初见等人还收着,要是下次那些人冥顽不灵,不说要命吧,要一条腿一点都不过分。
虽然他从头到尾没掺和,啥也没指示,啥也没说,初见为了避嫌,这月没单独见过他,一直是通过曾子芊通气,但卢安已经感受到了初见等人的火气,来真脾气了,说下次要断那人一条腿。
听完曾子芊的汇报后,卢安没直接表态,只是问了一句曾子芊:“打断一条腿,要赔多少钱?”
曾子芊是这么回答的:“老板,有那个钱陪,还不如投喂给其他人,让断腿的人进去改造几年,最好在里面接受一下再教育,让他出来后没能力再闹事。”
听完曾子芊的话,卢安久久没做声,老半天才挥挥手道:“以后这类事,伱们自己商量着做主吧,别再来找我了,除非兜不住了,再紧急联系我。”
通过这件事,他发现曾子芊是个大才,来得了文,来得了武,关键时刻还下得去狠手,这样的人好好培养一番,步步升超市能在她手里越走越远。
现在正是下晚高峰期,服装店挤满了学生,不过这个点逛衣服的大部分是女生,男生少,有也基本上是起个陪同作用。
卢安跟着周娟在店内走了一圈,稍后问:“这里没人闹事吧?”
周娟说:“服装店不比超市,只要我们不把营业额说出去,暂时还引不来饿狼。”
话到这,周娟举起拳头说:“就算哪天真有饿狼来了,我也不怕。”
卢安眉毛上扬:“你有办法?”
周娟意味深长地说:“哥,你也不想想,我爸能在常州和无锡两地开三家公司,你不会以为他真的是开善堂的吧?”
卢安树个大拇指,“有道理。”
确实有道理,常州、无锡和金陵同属苏南,地理位置是挨着的,距离非常近,要是宝贝女儿出事了,估计她爸第一时间就召人过来。
有时候觉得圈子很大,那是你还没真的进去,等真的进去了,就会发现圈子特别小,来来去去就那几个现人。苏南就那么点屁股大,想来她爸还真黑白两道都认识有人。
卢安不知道的是,除了这些见不得光的蟑螂眼馋超市外,这一个月,还有很多双眼睛在默默关注着步步升超市的发展走势。
在一些高级别的会议上,有专人开始研究和预测步步升超市和万佳百货的市场价值和未来潜在价值。
会议开始前,他们派了专业人士前往金陵和华强北收集各种渠道信息,目的是为高层领导提供可靠数据和依据。
这些精英人士一场场会议研判下来,发现步步升超市虽然日营销只有万佳百货的一半,但无论是公司架构、还是管理制度、公司文化、服务水准、内部装饰、超前意识和创新度都远远领先万佳百货。
这是一个级的优势。
换句说话,万佳百货除了地利之外,其它方面遭到了步步升超市降维打击。
这些参与讨论的业内精英经过投票,结果步步升超市以碾压态势得到了绝大部分票数,于是卢安红了,步步升超市红了,卢安和步步升超市这两名字一同出现在了很多领导的红头文件上。
外面发生了什么,卢安不知道,他从服装店回教师公寓时,意外发现画室的灯是亮的。
他抬起左手腕瞧瞧,7:49
走上二楼,他伸手在裤袋里摸索一阵,发现钥匙不见了,低头琢磨一番,也没回想起来钥匙放哪了?
不会是今天出门丢哪了吧?
这般想着,他抬手敲门。
“咚咚咚!”
“谁呀?”
里面传来叶润的声音。
“是我。”卢安回答。
“你是谁呀?”
“你说我是谁?”
“你是谁?”
“卢安。”
“不认识。”
卢安眼皮跳跳,扫眼左右过道,压低声音说:“你老公认识不?”
“死了,不认识。”里面回答的利落。
“你咒我死?”卢安咬牙彻齿问。
“我哪咒你了,你有何身份证明是我老公?结婚证有吗?户口本有吗?公证人有吗?”叶润一连三问,能气死人。
卢安愣了愣:“没有,但我是你男人。”
“我男人?我男人半夜会上黄婷的床?我怕要敲死他哦。”叶润拉着长音,语气非常不屑,不屑中还夹杂隐藏的快乐。
卢安晕了,“你要敲死他,也得先开门,开门。”
“不开。”
“开门。”
“不开,大晚上的你再拍门我报警了。”叶润威胁他。
卢安气乐了,“这房租还是我付的,你报个屁警!”
叶润说:“房租每月都是我交给房东的,房东可以作证,你说到底谁付的?”
卢安再次拍门:“你就说你今天开不开吧?”
里头这时没再说话,而是传出了录音机的声音,一阵滋滋电流声过后,把刚才两人的对话完好无损地重复了一遍。
卢安无语,合着这小老婆心情不错,在故意玩弄他呢。
等了会,他说:“你要是不开门,我就走了。”
“你走吧,没人稀得你。”
说是这么说,寂静的空气中突然有轻微的门锁声响动,然后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书房关门声。
听到这一连串响动,卢安笑了,伸手推了推门,发现真是开的。
进门,换鞋,关门。
卢安走到书房门口,这次换他威胁了:“我卧室有备用钥匙,你就说你开不开门吧。”
书房中传来两串钥匙互相撞击的声音,嗦咯嗦咯的。
好吧,卢安这下子服气了,感情这小老婆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但他心里耿耿于怀:“开门讲清楚,你为什么咒我死?”
“哪咒你死了?你上别人床的那一刻,在我心里就死了,有错?”叶润轻飘飘地反问。
卢安眨下眼,“这么说,你还是爱我的咯。”
叶润偏头咬嘴,发现自己大意失荆州了,刚才竟然失误了,好气!
不过想着他进不来,她就又不怕了,随后把钥匙丢床头柜上,脸色红彤彤地爬上了床,这还不够自欺欺人,还撕下两坨纸堵住耳朵,还用录音机放起了歌,直到他的声音被削弱变小了,心里才没那么慌张了。
这个晚上,卢安打开了电视声音引诱她,然后悄无声息地搬张凳子到书房门口坐着,等她出门上厕所,等她自投罗网。
可惜没卵用啊,熬了两小时,两集电视剧正片放完了,仍就没见房门有任何动静,他死心了。
想着明天元旦,想着明早要赶去新街口参加anyi服装店最新旗舰店的开业活动,他认输了,起身去卧室找出换洗衣服,进了淋浴间。
不过等他出来时,发现书房门口的凳子不见,回到了餐桌前。
赶忙跑到书房一看,门是开的,里面是空的,哪还有半个影子?
得咧,这小老婆贼精啊,估计是瞅准机会跑路了。
不过还算有良心,给他留了一把备用钥匙放茶几上。
盯着钥匙思考了小会,卢安出门敲开了陆青的门,把自己钥匙丢了的事情讲了讲。
画室事关重大,他不敢打马虎眼。
陆青听完后,转身下了楼。
没过一会儿,她就提着一个袋子回来了,里面不仅有新锁,还有换锁的工具。
卢安在旁边问,“陆姐,你还会这个?”
见他惊讶,陆青那常年积雪的脸上这时挤出一个笑容,用熟练地换锁动作告诉他什么叫专业?
晚上10左右,bb机响了,正趴床上闭目养神的卢安伸手到床头,拿过一瞧,发现小屏幕上是一行字。
是清水的。
上面显示:明天元旦,俞姐带我来香江了。
卢安一下子看懂了,明天元旦放假,俞莞之今天带她去香江旅游了。
他倒是没往签证方面想,在某些人面前,所谓的签证也只是一个名头,没太大作用,还不是一个电话一句话的事。
爬起来,他来到客厅用座机电话拨打俞莞之的大哥大,却没打通。
试了两次都没通,临了只得呼叫传呼台给发送信息到清水bb机上。
不一会儿,客厅座机电话响了。
接起,卢安问:“你们什么时候去的香江?”
孟清水清脆地说:“刚到不久,我和俞姐才住进酒店。”
卢安问:“俞姐呢?”
孟清水说:“她在浴缸泡澡。”
想着俞莞之身形俱佳的模样,想着那晚在车里她被自己为所欲为的模样,卢安好像隔空能看到这姐儿躺浴缸里的样子了。
应该是一幅绝美的沐浴图。
晃了晃脑袋,把脑海中的杂念抛出掉,用心跟清水聊了许久。
孟清水透露,俞姐对她特别好,这一年多以来,几乎每个星期5下午都会来学校找她,问寒问暖,然后请她吃晚饭,一起逛会街。
卢安听得有些感动,这姐们虽然不是照顾自己,但清水是他的人,就等于变相照顾了自己。
何况她能对清水这么好,现在可能是两女处得来、有了深刻友谊,但最初呢,最初可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半个小时后,俞莞之从浴室出来了,换上清水进去洗澡,她来接电话。
听到电话中传来关门声,卢安问:“俞姐,这种好事怎么没叫上我,我也想去香江。”
俞莞之问:“你不在学校陪黄婷了?”
卢安辩驳:“我是一个男人,我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俞莞之笑问:“包括元旦陪别的女人?”
卢安说:“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俞姐。”
一句语气稍重的“我的俞姐”,俞莞之下意识瞄眼淋浴间方向,生怕被清水听到了,随后小声嘲笑他:“小弟弟你别闹,要是让清水知道了,你吃不完兜着走。”
卢安自动忽略下半句,幽幽地说:“别再小弟弟小弟弟了,我小不小你是知道的嘛。”
俞莞之一滞,老半天才糯糯地开口:“小男人,你又调皮了。”
卢安打蛇随棍上,“那俞姐喜欢我调皮不?”
俞莞之说:“喜欢,寒假我要跟你回宝庆,我要跟孟清池好好聊聊。”
卢安瞬间炸毛,“聊什么?”
俞莞之伸个懒腰,慵懒地说:“我和孟清池能聊什么?自然是聊小弟弟的归属权问题了,你这么喜欢撩拨我,我让你一辈子撩个够。”
她这声“小弟弟”是咬着舌尖说的。
卢安假装没听到,顾左右而言他,“你们打算在香江待几天?”
俞莞之会心一笑,“转移话题了?怎么,怕了?”
卢安摸摸眉毛,“怕?我们到底谁在怕?我到沪市都还要躲起来的人,有资格跟我谈怕?”
俞莞之右手摸了会耳钉,温温地说:“清水后天下午有课,只能在香江待一天,后天早上飞回去。”
卢安诚挚地道谢:“俞姐,这一年谢谢你帮我照顾清水。”
俞莞之嗯一声,问:“听说你的超市遇到了麻烦,要不要我帮忙?”
卢安思考半晌,拒绝了,“不用,现在暂时还应付得过来,我也想趁此机会锻炼一下团队的协作能力。都说不经历风雨见不到彩虹,他们需要成长。”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虽说和俞莞之关系十分要好,但她对于自己来说,属于核弹级别的武器,属于最后没办法了才会启用的压轴武器。
而压轴武器有什么特点?
不用,威胁才是最大的。
自己现在资格不够的话,用一次,情分就会少一分,很珍贵。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向俞莞之求助。
而且自己都重生了,理应体验一番不同的社会乐趣和人生百态,要是事事求人,那还活个什么劲?
再说了,求人就等于把自己的弱点主动交到了别人手里,就算俞莞之不会对自己有不好的想法,那保不齐她身后的人没有吗?
毕竟她的显赫地位不是靠她手把手挣来的,而是一群人的积累和附加效果,他们那种人最讲究付出和回报,自己可不能真的大事小事都去烦人。
最关键的是,自己和这姐儿现在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不纯粹,要是突然暴雷了,哪天突然东窗事发了,自己拿什么去应对人家?
拿靠俞莞之帮衬的事业去跟人谈笑风生吗?
脸呢?
他还要脸。
所以,只有自己不断变强,靠真本事不断变强,人家才对自己刮目相看,才会真正意义上的瞧得起。
俞莞之似乎猜到了他的一些想法,但没点破,而是语重心长地嘱咐:“你还年轻,万事不要逞强,解决不了找我,你叫我一声“俞姐”,我有义务看着点你。”
知道她话里有话,卢安这回没在矫情,心里暖暖地道声好。
又聊了几分钟,稍后俞莞之看看门口浴室门方向说:“清水要出来了,我们要去逛逛香江的夜景,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成,你们注意安全。”
“嗯。”
临挂断前,她忽地鬼使神差来一句:“平安夜那天,你送了几个苹果出去?”
卢安神神秘秘地说:“我身边要好的朋友都送了,不过俞姐那个是唯一。”
电话到这就挂了,而那个“唯一”却让俞莞之陷入了无限遐想中。
这个晚上,俞莞之做了一个梦。
同往常的梦一样,车子掉进了大海,自己在海水中经历了绝望,亲眼目睹了几个同伴面目狰狞地消失在了大海深处,而她在放弃挣扎、闭眼等死时却获救了。
可获救后的那一刹那,大海掀起了滔天浪花,有一座荒坟从海中冒出,坟头站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一言不发地立在那,像死神一样死死地盯着她,随后这野鬼缓缓抬起右手,右手越伸越长,手指甲突然疯狂生长,如同生锈的铁爪一般抓向她脖颈,欲要把她带走。
而同往常不一样的是:就在这时,就在她孤单无助、最为恐惧的时候,背后有一只手用力搂住了她腰腹,伴随还有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俞姐,别怕!”
一句“俞姐,别怕”,梦境就此破碎,俞莞之从噩梦中醒来。
她神情有点恍惚,气息有些紊乱,额头冒着细细的密汗,就那样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显然这个梦经常折腾她,但这些年过去了,恐惧感却没有一丝一毫减少,反而随着时间流逝而在增加。
她没看清楚搂抱自己的那只手,也没看清背后的人,但那声音如此的美妙,如同仙境一般让她脱离了苦海;那气息是如此的熟悉,生日那天曾在她身上停留过很久,至今都难以忘怀。
“小男人”
俞莞之无意识地轻轻呢喃一声。
随着这声呢喃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她慢慢恢复了意识,然后双手往后抻,缓缓坐了起来。
有那么一刻,被吓怕了的她好想立马去南大找他,让他像梦里一样抱着自己,让他在自己耳边叫一声“俞姐”。
有那么一刻,她好想小男人像车里一样趴在自己身上,宁愿随便他贪婪,都不想他离开,她很眷恋这份玄妙,眷恋这份安全感。
“我这样美丽,却在一天天老去”
良久良久,如此思绪着的俞莞之落寞地靠在床头,和黑夜交融的目光没有了一丝神韵,让人心疼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