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其实什么也没听懂,但却似有所得,具体得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这种雾里看花的感觉,着实有些难受。
“张师兄,刚才那篇乱七八糟的经文里,为何一个劲的如是如是的啊,如是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吕慈一脸不解的询问道,他听得最多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如是”两个字。
张之维解释道:“明朝末年,有一个名妓叫做柳如是,她姓柳,采用《金刚经》中的如是二字…”
“名妓?”即便是对张之维的话深信不疑的吕慈,此刻也泛起了嘀咕。
“小天师,你可别误导人家吕慈,如是是佛说的,翻成白话文就是这样,佛这是给你话头参,这样就叫大彻大悟!”
王家主说着,伸手合上了吴曼的眼睛,随后叫来了镇子上的王家子弟,让他们把吴曼的尸体收殓厚葬。
王家子弟虽不解,但还是遵从王家主的命令,请走了吴曼的尸体。
“厚葬?王兄,伱是怎么想的,要厚葬这个全性妖人?”吕家主一脸不解道。
王家主说道:“即便他先前是全性妖人,但他死前,便不是了,是一个得道的高僧。”
吕家主不再多言,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决断,只是,他觉得这次围剿吴曼的有些空,有一种捏紧了拳头,狠狠一拳打去,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不过,王家主倒是挺充实的,他看向张之维,说道:
“小天师,我有很多疑惑,刚才经文中有这么一句话,‘于一切法。应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须菩提’,这是何意?”
张之维看向王家主,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王前辈,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心里不要造作一个东西,你的下意识中,不要生出一个佛,一个道的样子…”
“因为每个人所理解的佛,所理解的道,各不相同,这一切都由心生,所以你不要自生法相,不要去寻找,不要去构建一个自我意识的观念。”
王家主眉头依旧皱着:“小天师的理解,和我的理解其实是一样的,但若是这么理解的话,那与后一句经文,不就自相矛盾了吗?”
“后一句经文是‘须菩提。所言法相者。如来说即非法相。是名法相’,这句话,小天师是如何理解的?”
张之维说道:“佛经所说的法相,根本就不是法相,所以叫做法相。”
“小天师,我不懂!”王家主一脸疑惑。
张之维继续道:“王前辈,你着相了,道家道藏一大堆,佛家的佛经也有一大堆,什么三藏十二部的。”
“这其中,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有时候说空,有时候说有,有时候说非空非有,有时候又说即空即有,究竟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的?都他妈瞎扯犊子罢了!”
“一些似是而非,自相矛盾的,譬如法相,即非法相这句话,也许只是图个讲话方便,传道方便罢了,目的只是使你懂得道理,如果这么说你不懂,他就换一个方式如说,所以没个定数。”
“这种情况,我在给师兄弟们讲道的时候,也经常出现,他们总是把我说的话记录下来,然后死死的抓住其中的几个点硬嗑!”
王家主听了张之维的话,脸色不断变化,似懂非懂。
吕家主想的是,自比圣贤,小天师果然如老天师所说那样,目中无人。
吕慈则是懂了:“也就是说,这种东西全他妈的扯犊子对吧,就跟刚才,我问张师兄‘如是’是什么意思,张师兄你说是名妓柳如是的名字一样对吧?”
张之维竖起大拇指:“孺子可教也!”
吕慈这么一说,陆瑾,吕仁这几个莽夫,却是瞬间不纠结了。
倒是王家主,还是纠结着,“不懂不懂,很难懂,若是错的,怎么能有这么多人奉为经典?”
张之维看了他一眼,最后说了一句:
“这《金刚经》虽深奥,但它并非是观法,不教人观任何东西,也不涉及内修法门,它应该是一种遮法,遮住不正确的道,至于正确的道是什么?就要自己去寻找了。”
“这种遮法,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你们,或许可借鉴一下,但没必要钻牛角尖。”
“若是执着佛说,执着五蕴皆空,四大皆空,执着这个,执着那个,那又是执药成病了,又是执着了,就好像吴曼一样。”
说罢,张之维转身离开,吴曼已死,继续留下去,再无任何意义,还是快些回家吧。
“张师兄,你去哪?”陆瑾在后面大声喊道。
“此间事了,回龙虎山!”张之维的身影不见,声音却遥遥传来。
“那我呢?那我呢?我师父还在龙虎山呢!”陆瑾大声喊。
“甲马在手,自己跑回去!”
仙鹤符箓也坏了,暂时没有材料,画不出来,张之维也是通过步行,只不过没有使用甲马罢了。
张之维迈步出小镇,然后,他在半途撞见了无根生。
无根生是一个人来见他的,见到张之维,首先抱手鞠了一躬,这一鞠躬,既是为吴曼,也是为他自己。
“赌命输了还是赢了?”张之维问。
“之维兄出马,我自然是赢了。”无根生笑道。
顿了顿,他小心翼翼的问:“之维兄,居士他…穿过去了?”
张之维点了点头:“穿过去了,但也死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不亏不亏!”无根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道。
“确实不亏,对了,他死前念了一篇《金刚经》,虽与你无关,但我觉得,其中有些内容,你可以听一下!”张之维说道。
无根生神色一正:“之维兄请讲!”
张之维说道:“须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初日分。以恒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复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后日分。亦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如是无量百千万亿劫。以身布施。若复有人,闻此经典。信心不逆。其福胜彼。”
“大概意思是,如果有一个人,拿自己的生命布施,经过无穷无数的时间,只有布施,不要求收回来,这个人福报很大。”
“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做到‘信心不逆’,自性自度,信得过自心自性,那这个人的福德超过以身布施的福德。”
“言尽于此,告辞!”
说罢,张之维也不等无根生回答,一步跨出数十米,几息之间,便已消失不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