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来,和我细细说一说。”
元执愣住了,他杀人逃亡的那一段时间,早已养出了表面上洒脱,实则警惕的性子,下意识推辞道:“不是,我还没吃…”
李观一转过头大喊:“雷老蒙!”
粗狂声音道:“老大,咋么了!”
少年将军抓住元执就回去,这年轻的儒生完全不是李观一这样的沙场将军的对手,被拖回去,李观一大喊道:“先生还没有吃饭,你没有听到吗?!”
“拿一桶饭过来,再弄几个菜,一碗红烧肉,一碗炖排骨,还有些青菜,快些!”
“猴儿酒还有没?”
“给我弄点!”
“得嘞!”
元执哭笑不得,索性坐回去。
这一日,这少年将军拉着元执彻夜谈论战略。
元执亲眼见到了麒麟军的素养,以及不伤百姓,不虐俘虏,这才出来,李观一的态度太好,他不自觉将自己的战略尽数都说出来了,如何转战,先攻何城,如何攻,如何进军。
关键词只有一个——速!
所谓的兵法,说到底就是在敌人不曾预料到的时间,在不曾预料到的地点,出现在最要害最致命的地方,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是这个意思。
而基于过去十多年的局势。
陈国,应国,皆不曾料想到,慕容世家胆敢反扑,两国城池,皆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攻击强而防御弱,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江南第十八州这一片辽阔土地上练兵。
极速!
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兵临城下!
瞬间拔去那些防御和守备,不需耗费太多兵力占据城池,重点是驱逐,因为一旦未曾完成战略,未曾彻底把持水域,那么哪怕夺取了城池,在两国源源不断的后援之下,也会被夺走。
七千人什么都守不住的!
而只要彻底把持运输的水域,则可以一当十。
这七千人的威慑力不逊色七万。
水域运输,在战争之中,尤其是这一片区域,是最为重要的要害,如同骨骼经络一般。
究竟是麒麟,还是说,有资格角逐四方。
第二日的时候,李观一仿佛不知道疲倦一样,直接去和麒麟军的诸多将领商讨了元执的战略,宇文天显将军缄默许久,不发表意见。
其余如凌平洋等则赞誉有加。
第二日午后,麒麟军再度整备,凌平洋,樊庆,长孙无俦,宇文天显,宇文化,雷老蒙等诸将皆率军肃然,李观一按照往日的规矩,一一地嘉奖之后,忽然道:“诸位,今日我等来到这里。”
“还有一事,先生,请上前来。”
本来觉得无所事事,正在怀念昨日那红烧肉滋味的元执愣住。
他是个洒脱的性子,索性大喇喇的走上前去。
还洒脱地冲着那一万多麒麟军拱了拱手。
他笑着很洒脱随性。
年少杀人,遁逃三千余里,遇公羊素王,因其秉性刚烈,而被带入学宫,三年时间,成为儒家最杰出的弟子,后又兼修兵家的兵法,成为学宫的核心。
他的经历,在寻常人的眼底,已经是和传说没有不同。
哪怕面对着这样的情况,仍旧可以洒脱挥手笑呵呵的。
甚至于还有心思在心里面想着说,难怪老话说,人一过万,无边无际。
这七千麒麟军战兵和六千五百的后勤部队皆列阵。
猩红色的战旗翻卷,肃杀凌冽,可不是沙盘推演可以感受得到的肃杀气氛,那边的俘虏队也在,还有慕容世家的剑器部队,以及东渡城的老百姓,都在不远处围观。
真威风啊。
元执心里面想着。
那一身戎装甲胄的少年将军站在那里,邀元执上了昨日垒好的台子上,然后转身,却忽然拿出一枚猩红绸缎包裹着的印玺,双手捧着。
年轻的谋士怔住,脸上笑容依旧,脑子却是嗡的一下。
看着那众目之下如麒麟般的将军大步走来,双手托着此物。
沉声道:“今日,虽算不上封坛拜将,却也请先生收下。”
李观一一拜,将手中印玺放入了元执手中。
复又捧一柄利器级的长剑,道:“此剑,为行军之时,于矿脉之间,由吾祖指点,我亲自铸造的剑器,只成了五把,这一柄名为君风。”
“先生请用此剑。”
只是个游侠儿的青年谋士愣住,张了张口,觉得有些恍惚,他几乎是本能地拿着印玺,接过了这把李观一亲自铸造的剑,而那位已转战万里,名动一方的少年名将转身,对这前方一万有余的麒麟军,道:
“今日起,元执先生,便为我麒麟军谋主。”
“诸将士,勿得失礼!”
李观一,军中的声望极隆重。
麒麟军看着那失神的青年谋士,齐齐踏前半步。
他们神色肃然,手掌握着,整齐划一,叩击心口的甲胄。
肃杀凌冽。
声音沉静肃杀:“拜见先生!!!”
恢弘如浪潮。
如此,三呼!
万人高呼,名将封坛而拜,腰挂兵团谋主兵符,手持宝剑。
儒家子弟渴望的名望几乎一瞬间全部砸在脑壳上,展露才学的机会,就在眼前,元执张了张口,离开家乡游学,与其说是游学,不如说是杀了恶霸而逃,娘亲那一日哭红了眼睛,却还历历在目。
元执恍惚,看着眼前那名将沉静的目光。
“您,就这样相信我?”
李观一痛快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相信先生的战略。”
墨色的甲胄之上,猩红色的麒麟战旗翻卷滚动,元执捧着手中之物,张了张口,徐徐呼出一口气,拱手一拜,沉声道:“交给在下…必,不负将军。”
他顿了顿,沉声道:“必不负,主公所托。”
李观一大笑。
是日,麒麟军谋主军士,元执主谋。
于东渡城补给之后,将大部补给留于此地,而后,只携十日之粮,顺流而下,渡江转战,在陈军得到消息的第二日,麒麟军气势如虹,出现在了拦江津,横当口两处。
凌平洋率领一军,樊庆为副将。
宇文天显率领一军,宇文化为副将。
元执,坐镇中轴。
甚至于不需要用他最得意的军阵,以天下大才的基本素养,配合麒麟军,以及最关键最致命的战机——
十多年了,慕容家基本都只是防守这些军队,十多年不曾有过守城经历,乃久不知兵 因这些渡口根本未曾预料到大军攻城,陈国修筑渡口之时,从不曾料想过,区区江湖世家,慕容家能够有何手段,于是只数日,即为麒麟军所克。
后元执出谋略。
陈国警惕,应国放松的时候,渡江而去。
转战而上,乃拔去应国占据三座渡口。
只是一月有余,麒麟军已占据整个江南十八州全部渡口,水路,一直到这个时候,麒麟军抵达江南十八州的消息,才彻底地朝着外面扩散开来,但是,与此同时出现的消息已经是迟滞的。
坐断大江,虎踞江东之势,已成。
陈国,应国援军,方才抵达其势力范围,却发现已无法顺流而下。
这一日,麒麟军占据了最后一个渡口类的城池,彻底封锁住了上下游之后,元执方才松了口气,他微笑着告诉将军,说麒麟军至此,才算是稳住了脚跟。
之后,就算是陈国和应国的援军抵达,但是我等封锁渡口。
彼亦无可奈何。
说话的时候,他看到才十六岁就即将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站在城墙上,手掌按着城墙,看着远处的落日,眸子温和宁静,回过头来的时候,金色的夕阳洒落身上,鬓角黑发微扬起,眼角有泪痣,笑着道:
“先生,我们这样,算是在天下站稳了吗?”
元执想要说,哪怕站住,也只是将这江南十八州的局势拉入了一种稳定的状态,勉强卡住水路,令麒麟军幸存下来罢了,距离把此地笼罩入控制范围,还有一段路要走。
需要训练大批精锐水军。
这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无法速胜,无法维持此刻气吞万里如虎般的气魄,这也是元执担忧的事情,此地终究狭小,不能一口气把这千里之地吞了,两国缓过神来,也是个险恶之地。
可他变不出可以顺流上下驰骋的战船和水兵,只好放弃速战的打算,这本是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
但是此刻他却只是温和道:“主公,自是如此。”
李观一大笑。
转身,在夕阳之下,大步走下了城池,渐行渐远。
《江南传》:麒麟军渡江转斗,所向皆破,莫敢当其锋,而军令整肃,百姓怀之。观一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於用人,是以士民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
与此同时,在大江上下七十二连环寨里。
五艘水战战船陈列于此。
外面有人高呼着冲了进来,声音几乎要喊破了天也似的,有人喝骂,可下一刻也跟着惨叫起来,一群人连滚带爬地翻卷进来。
而怒鳞龙王,终于知道了麒麟的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