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宝光莹莹,冲天而起,匣子被打开来。
里面有一股说不出的玄奇韵味,匣子里似乎有某种和气运有关的机关,还是巫蛊之乱之前的造物,乃是这世外三宗所成,以气运开启。
三十六道机关气运锁链,齐齐断开。
原本内部任何一道气运锁崩坏,都会直接将匣子里的东西给摧毁掉,但是这一次,竟然每一道锁链都以最巧合的方式开启,连续三十六道的气运判定一次性通过。
堂堂巫蛊一脉最后的杰作,一点效果都没能发挥出来。
就这么直接哑巴了。
咔吧,匣子散开,落在地上,南宫无梦呆呆站在那里,手中捧着一面玉璧,此玉流光温润,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雅之感,其质地之高,超过当下一切宝玉。
“嘶!!。”
晏代清起身,急急奔去,看着南宫无梦手中之玉璧,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最后郑重道:
“南宫将军,可否将此物交给在下看看。”
“啊?哦,你要这个的话,给你。”
南宫无梦将此物递给了晏代清,晏代清双手捧着此物接回来,认真端详,那双因为疲惫而顶着黑眼圈的眼睛都亮出莹莹之光,精神百倍。
晏代清足足端详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自心底里长呼出一口气,精神很好地把这玉璧放下来,对李观一道:“主公,当真是天降其财,此乃是传说之中,两千年前的卞氏玉璧。”
“传闻当中卞氏自荆楚之山下发现此玉,连续送给了两位君王,却因为当时候的工匠有眼无珠,没能够辨认出宝玉,导致卞氏被砍去了左腿,右腿以施惩罚。”
“直到他已白发苍苍,才遇到第三位王,见他可怜,便令工匠切开此石,其中果然是有绝世宝玉,后有一国丞相在赤山宴请宾客,取出此玉,引得深潭当中,大鱼小鱼竞相跳跃。”
“此物后来,多次遗失。”
“听闻赤帝陛下一统天下之后,打算要以此物为材料,雕刻印玺,也没能找到,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被主公得到了。”
李观一看着这匣子上面和气运有关的那些锁链,他觉得就算是自己亲自开启,也不能够比起南宫无梦做得更好,看着那边满脸无辜的南宫无梦。
李观一沉默了下,看向旁边。
李观一的玄龟法相悬浮出来。
努力过的玄龟法相瞪大了绿豆大小的眼睛,看了看那边的南宫无梦,看了看天下第一等玉璧,最契合做印玺的宝物,又看了看满脸无辜的南宫无梦。
一颗道心碎成了渣滓。
“还当真,是我天策府的福星啊!”
“这样随意打开,都能够把里面的气运之锁破掉。”
李观一不知道第几次地感慨了一番,将这般玉璧暂且收了去,却又去见了破军先生,破军先生亲自准备安排了西南兵马前去陈国秘境的行动。
听闻李观一要前去西意城去,也已三十三岁的破军先生想了想。
“既然这样的话,就由我来和主公同行吧。”
破军展开了一副堪舆图,并指指着西意城的位置,道:“西意城所在之地在此,其上为突厥草原,东为中原应国,南则是为陈国。”
“陈国之南则是我等。”
“若可以占据西意城,吞西域之兵马于此,又令大军驻扎于秘境之中,则遣两路兵马,一路自西意城而出,一路则水路往上,并行包抄击杀陈国,则陈国必倾力而出。”
“此为攻敌所必救。”
“若其固守不动,则我方自两路出兵,蚕食陈国疆域,到了最后,陈国还是一个死字,则主公可以率领千军万马,兵临城下。”
“我等赢。”
“若其派出大军对峙我等。”
“则主公则可以率领大兵团自赤龙秘境攻出。”
“不日可以率千军万马,兵临关翼城下。”
“还是我等赢!”
破军初遇李观一的时候,是最张狂的二十八岁,五年过去,当年那个从容的年轻人,也已经三十三岁了,是儒家夫子口中所言三十而立的年纪,可破军仍是张狂。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是你输我们赢。
第二个,还是你输,我们赢。
时间的流逝没能冲刷掉这个谋士心中的狂傲,反倒是将这种傲气酿造成了一坛醇厚烈酒,后劲越发绵长,谋士轻笑,道:
“至于我,在下想到了五年前的一步闲棋。”
“那时候只是顺势而做的,也不知道后来如何,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动用这样的一步棋子,但是设计这一步棋子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怎么能够忍得住不去做呢?”
破军先生微笑了笑,道:
“当年主公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党项还没有立国,我在草原遇到了突厥的七王,后来吐谷浑的灭国之战当中,七王阿史那夺了西域上面那一片草原。”
“后来虽然被狼王打了一顿,那一部分草原终究在他手里,我等若是可以同时得到西意城和七王阿史那的疆域,则对峙突厥,亦有优势。”
李观一道:“先生如何做的?”
破军道:“突厥的传统是,大的儿子镇守四方,而最小的儿子继承中央的王帐。”
“阿史那只是突厥大汗王不受宠爱的儿子,只能分到最糟糕的地盘,所以那时候,我辅助他拿下了辽阔的草原,不出所料,他的兄弟们前来,希望分一杯羹。”
“那时候我给了他计策,他采纳了。”
“在沿途的取水处下了毒。”
破军手掌抚过堪舆图,道:
“那时候的我太年轻,也因为想要回到中原,做事情有些过于狠辣了,有些像是晏代清和文清羽,这样子容易露出些马脚和破绽,容易被发现。”
“可惜,阿史那猜到了这一举动会有后患,但是他没能忍住摆在面前的好处,也没能咽下别人抢夺自己东西的那一口气。”
“他下了毒。”
“这个事情本身,就是他落在我手中的一枚棋子,这五年时间,阿史那应也已经好生经营了那一片草原,时间已经到了,我当为主公拿下那一片方圆千里的辽阔草原和马场,还有一位悍勇的将军。”
李观一道:“阿史那会反叛他的父亲?”
破军先生道:“突厥和中原不一样,不能以中原礼仪看待,他自小其实是在其他的地方长大,至于反叛…主公,就算是突厥的大汗王讨伐四方,他的寿命也要尽了。”
“突厥大汗王在的时候,还能压制住其余的汗王。”
“突厥大汗王去世的话,十八部汗王里其余十余部必然分裂,七王阿史那下毒的事情被知道的话,便是其余十七部共同讨伐他了。”
“他不是要反叛自己的父亲。”
“只是要反叛自己的命运罢了。”
破军褪去了表面上的狂傲,只是平静看着这堪舆图。
世人都知道麒麟军中有两位毒士。
却不知道真正冰冷的顶尖谋士,不需要毒计和毒策,只是不紧不慢地落子,数年之后,就足以斩去一切其他的选择,这才是更高明的境界。
操控敌人。
操控对手。
李观一看着这疆域图。
若是将整个天下分成东部,中部,西部。
那若是将七王的草原,西意城吞下,则西部区域将会彻底归于李观一的治下,破军先生道:“七王那里,由我来去和他谈判。”
“好。”
李观一看着这天下,视线在陈国的关翼城顿了顿,似乎看到了年少时候居住的院落,那一座柳家私塾,回春堂,还有让大小姐崴了脚的大树。
最后还是移开,落在更辽阔的地方。
“那么,就有劳破军先生了。”
李观一伸出手,从旁边的棋篓里面,取了一枚黑色的棋子,掠过辽阔的天下,秦王的袖袍翻卷着,上面的麒麟纹路逐渐扩张开来,逐渐变得透明,空洞。
“快,快些!”
“再快些!”
脚步踏在石头上发出连绵的轻声,衣袍在高速起落之间拉直,奔跑时候的劲风带起了一大片的落叶和白雪。
八重天名将,西南王段擎宇,亲自率领西南飞军驰骋于群山之间,并未曾竖起旌旗,这些在西南特殊地形之中成长起来的精锐,擅长的就是群山之中的飞奔。
他们迅速跨越了那地形复杂,难以行军的群山间隙。
跨越了山林之中的屏障,跨越了四年前麒麟军在这一条艰难之路上发现的一个个驻点,最后抵达赤龙秘境,太古赤龙不加入战场,但是却并不在意这些。
太古赤龙亲自打开了秘境,允许这些军队进入。
西南王段擎宇率领西南飞军精锐,完成驻扎。
就在距离陈国的关翼城,不过只是区区五日急行军路程的位置上,麒麟的军旗高高扬起,在这风中烈烈的舞动着,那绯色的麒麟纹晃动着,犹如火焰。
而这些战士身着墨色的铠甲,簇拥在这旌旗之下,太古赤龙龙吟声中,拔高视线,垂眸俯瞰的时候,这簇拥成了一团的西南飞军就仿佛是一枚墨色的棋子。
啪嗒。
秦王手持黑棋。
跨越千山万水。
手指用力,最后落在了陈国和应国之间的群山当中,落在了赤龙秘境,发出一声脆响,蜡烛点燃的火焰倒影在了秦王的眼底,像是风中翻滚的旌旗。
“那就,落子吧!”
西南所部飞军前往赤龙秘境。
岳家军所部重组。
秦王亲自设高台,于三军之前,拜岳鹏武为大将军,赐节杖,封侯曰穆,坐镇三军,天下咸服。
李观一则是换上了江湖游侠儿的装扮。
他在这天下连续落子三次。
两暗一明。
其中一枚暗子,则是由他亲自去完成。
而天策府的动向,就算是其中的两枚暗子并不为人所知,只单单是岳鹏武封侯,为三军大将军,坐镇秦地中央的消息,就已经足以震荡四方了。
陈国·江州城。
陈鼎业把卷宗放下来了,这也已四十多岁的君王已经彻底白发,并不坐在王座上,终是平静坐在大殿的玉阶上,握着卷宗展开,看着这上面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