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他本来是我的希望的,可医生说他是个死胎…”
“喀喀——该死!该死!该死该死!我把他们都杀掉,我把那个贱人砌进墙里,他们都该死!喀喀喀——”
清原智子絮絮叨叨讲述自己的过往,最后歇斯底里地失控嘶吼。
她原本句偻在墙角的身子勐地转过来。
但在清原智子转身的那一瞬间,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时,一直静立在地下室中央的神谷川,忽然产生了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在进入杂物间之间,食梦貘就曾提醒过他。
说杂物间里面的怪谈,有一点类似于梦境的能力。
“所以,我刚刚看到的清原智子是梦?或者幻象?她自始至终都不在墙角那里!”
神谷川一下子清醒和警惕起来。
“喀喀——”
他又一次听见了指甲抓挠墙壁发出的刺耳摩擦声,以及沙哑的气泡低吟声。
这一次,神谷川能分辨声音的来源了。
他感觉头顶痒痒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挲他的头发。
神谷仰头。
看见了倒垂下来的凌乱黑色长发,一张苍白死寂的人脸,以及一双空洞,布满血丝,又包含怨念的眼睛。
四目相对。
清原智子像一只大蜘蛛一样倒挂着,深色的睡裙和裸露出来的苍白四肢沾满血污。她的双脚外翻,畸形交缠在一起,残破的双手,死死扣住天花板。
“喀喀——”
她的身体蠕动,浑身变形的骨头和血肉摩挲,从腹腔喉咙里艰难挤出极其艰涩的低吟声。
这家伙一直在神谷川的头顶!
眼看清原智子出其不意的攻击就要得手,从地下室西侧的墙壁里,忽然蔓延出一条条杂乱潦草的红线。
那些线条像是蜡笔的痕迹,像是儿童随笔的涂鸦。
一条条红线沿着墙壁画出来,在靠近清原智子的瞬间又变得如有实质,死死拉扯住她的四肢不让她从天花板上跳落下来。
“这是什么?”
意料之外的变化让神谷川都有些吃惊。
而就在天花板上的红线和清原智子不断拉扯的过程中。
“咕哇!”
有嘹亮的孩童啼哭响起。
从清原智子宽大的睡裙里面,一团人形的肉块隆出,在深色的布料上挤压出婴儿的形状来,大片的殷红血迹在那里晕开。
一个皱巴巴的,青灰色的婴儿,从天花板上滚落下来。
婴儿的脑袋很大,上面青筋暴起。在他的肚脐处,还连着一条死气浓重的肮脏脐带。
“咕哇!咕哇!”
大头鬼婴将脐带缠绕在神谷的脖子上,母子合力上提。
神谷川被拉住脖颈勐地扯起,撞击到天花板上,抽动两下,散落成一地的碎木块,而后消失不见…
产女,一般是因分娩死亡,或者妊娠期死亡的女子所化成的妖怪。
“所以,清原智子死后变成了产女?只有d级,但这怨念和攻击的欲望也太强烈了,强到有些自不量力,完全分不清状况。和日和坊他们不不一样,过于癫狂没有沟通的可能。”
神谷川好端端,健全地坐在杂物间里,被他的四个式神簇拥着。
至于刚才“死”在地下室里的那个,当然不是神谷本人。
只是他操控的歌舞伎傀儡罢了,不然也不会傻到对敌人的攻击不躲不闪不还击。
虽然神谷川一开始就不觉得进入地下室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敷宝也没有摇铃给什么预警。
但毕竟是在现实世界里面活动,而且食梦貘还出来给过提醒。
有傀儡探路不用白不用,过分谨慎也无所谓,反正用了也不耽误什么事。
还可以摸一下敌人的底细,避免鬼神共主在阴沟里面翻船。
“试探下来也就这样吧,梦境幻像的能力也不入流——玛丽,犬次郎,下去解决了她,貘去搭把手。般若留在这里,跟我待在一起。”
神谷川手持一文字,随口对着式神们下了命令。
地下室里。
产女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上当。
带着和自己脐带相连的鬼婴儿,倒挂着朝出口处奋力扭曲地爬去。
不过,那些潦草的涂鸦蜡笔线条,始终死死拉扯住她,不让她出去。
在这栋一户建里面住了很久的日和坊说过,杂物间里的怪谈始终没有出来过。
土井中间也说,住在这里的历代房主人并没有真的出过事。
现在看来,产女并不是不想出来。而是每次尝试从地下冲出,都会被那些红蜡笔线条阻挠,所以才会经常在地下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双方还在拼命拉扯纠缠。
这时,地下室里忽然有浓重的血红雾气散开。
一头黑色的贪食巨犬,以及一道迷离的赤红光团也同步出现在这里。
神谷手下的式神加入战局。
底细已经被完全摸清的产女自然是毫无胜算的。
血腥沉重的刀锋朝着天花板挥落;巨兽狰狞的大口撕咬大头鬼婴。
象征着鸿运的摇铃声从入口处传下来,告示着今晚的战斗尘埃落定。
[死胎脐带(珍奇素材):本该是象征着生命孕育的脐带,却饱含污秽和死气。在掉落之前依旧和母体相连,是较为罕见的一种素材。]
“这东西也算罕见素材吗?”
退治了怪谈,神谷川本人终于下到了地下室里。
这场战斗结束,获得了一点魂晶,还意外爆了件素材。
他随手把那条污秽且包含死气的紫色脐带收起。
这东西虽然看起来有些恶心,但既然是少见素材的话,就留着吧,压在箱底没准哪天就用上了。
简单打扫过战场,神谷川转头看向地下室西侧的墙壁。
刚才那些奇怪的红线,就是从这里蔓延出来的。
玛丽他们按照神谷的吩咐,只处理掉了产女,之后涂鸦红线就都缩回了这里的墙壁之中。
“刚才那些红线突然出现,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看来这地下室里,有第二个怪谈存在。按照刚才清原智子的说法,她应该是把丈夫的情人砌进了墙里。”
神谷川走到西侧墙边,用手敲了敲墙壁。
从声音判断,这一块地方应该是中空的。
“玛丽。”
神谷指了指墙面。
今晚的装修计划,看来是又要增加一环了。
厚重的砍刀朝着墙壁挥砸下去。
砖石碎屑和烟尘四溅。
等到一切平静,可以看到墙上是一个几米见方的狭小空间,空无一物,飘着一股异臭。
神谷川凝着眼眸朝里看去,只见这处不大的空间里,被红色的蜡笔写满。
笔迹稚嫩,很显然是一个孩子留下的。
那密密麻麻的红蜡笔痕迹,全在重复同一句话——
妈妈对不起放我出去。妈妈对不起放我出去。妈妈对不起放我出去…
被清原智子亲手砌进墙壁里的,不是她丈夫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