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最近自己境内的那帮有罪的乞丐,都对自己虎视眈眈。
所以他一方面对外宣称绝不会配合朝廷,出卖兄弟,另一方面偷偷和沧州知县沟通,要求对自己提供保护。
知县倒也爽快,一口答应派人保护他。当天夜里,团头正心神不宁间,忽然闻到一股香味。
他也是江湖出身,顿时警醒,跳起来时,只觉得全身发软。
他心知这是丐帮拐卖妇女孩子时常用的“拍花香”,和采花贼的熏香类似。
但“拍花香”另有一番功效,被“拍花香”迷了的人,并不会像中了其他迷香那样完全失去知觉,而是迷迷瞪瞪,神志不清。
这样的好处一来可以让孩子自己行走,而乞丐和孩子可以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同时还可以用在成年人的身上,骗财骗色,厉害的甚至可以让人把自己埋在地下的钱财都挖出来拱手相送。
团头身上也有“拍花香”的解药,他在自己尚未失去神志之前,奋力从怀中掏出来,猛吸一口。
瞬间,团头恢复了清醒。他立刻伸手到墙边去摸自己的刀。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外面已经传来几声闷哼,接着就是人倒地的声音。
几个黑衣人冲进他的屋里,团头举刀相迎,看着这些蒙面人,咬牙道。
“你们既然有‘拍花香’,自然也是丐帮中人,同门相残,你们不怕帮规吗?”
一个黑衣人冷笑道:“你准备名册,要把帮中兄弟都卖给朝廷,按帮规要千刀万剐,还敢问我们?”
团头大喊一声:“来人,来人啊!”可外面一片寂静,黑衣人冷笑连连。
“你那几个人不够看,还不如你反应快,中了香,被我们杀了!你老婆孩子也已经死了,你也别挣扎了吧。”
团头大吼一声,挥刀就砍。他作为本地团头,功夫自也不弱,可那几个黑衣人人多势众,而且武艺都不比他低,片刻之内就将他砍倒在地。
沧州团头惨笑道:“你们不是我地面上的人,我地面上的乞丐虽然有亡命之徒,但功夫却没这么好!
你们是河间团头派来的?还是北直隶团头派来的?反正老子也要死了,说出来让老子死个明白!”
那黑衣人冷冷的说道:“史君山大团头有令,各省团头对辖区内的团头严加管束,敢与官府合作的,格杀勿论!”
说完一刀砍下了沧州团头的脑袋,几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沧州团头的灭门惨案像一瓢冷水,直接把被召平安吓傻的各级团头们泼醒了。他们再次表现出了不肯合作的态度。
召平安赶到沧州,先见了沧州知县,因为出了大事,河间知府也特意赶到沧州来见召平安。
现在河间是县,属于沧州市,可当年沧州是县,属于河间府。也不知道这俩地名,究竟谁是谁的爹……
沧州知县十分恼火的向召平安抱怨:“真想不到这帮叫花子如此猖狂,竟然顶风作案,太嚣张了!下官一定严查,请大人放心!”
召平安声音平淡:“听说沧州团头被害的前两天,就曾向你求助过,你也答应要派兵保护他的,对吗?”
沧州知县愣了一下:“确有此事,我也让调派了人手,只是事务繁琐,还没顾上派过去而已。”
召平安淡然道:“嗯,事务繁琐。朝廷下旨,西伯利亚移民之事紧急,清理丐帮为当前第一要务。
你对朝廷的旨意当耳旁风吗?你有什么比这件事务更急的,说来我听听。”
沧州知县也挂不住脸了,看了河间知府一眼:“钦差大人,你奉命是只做此事的,可下官却要照顾一县之事。
不过死了个团头而已,他死了,自然还有其他人可以干,难道大人还要因为此事把下官免职不成?”
召平安摇头道:“事儿大不大,要看发生在什么时候。一个乞丐团头死了,搁在平时不算大事儿。
可发生在现在,就是破坏了国家大事!朝廷投入了多大的精力来清理丐帮,你却在此时玩忽职守!
你说,只是把你免职就行了嘛?只是免职,如何让各地团头恢复信心,相信朝廷,为朝廷办事呢?”
沧州知县听出了召平安的言外之音,顿时面无人色,大声喊冤。
“知府大人,你得说话呀!钦差大人,下官无罪啊!下官要到京城去,咱们到刑部,到大理寺,到内阁去说个清楚!”
召平安摇摇头:“我没那时间和你磨蹭,我也知道你罪不至死。可形格势禁,无可奈何。
你若是派了人保护那个团头,他被人杀了与你无关,可你答应派兵,却迟迟不动,不杀你,难以安众人之心。
来人,将他拿下!通知百姓,升堂。知县大人,召某,今日借你人头一用。”
知府原本一直以为召平安是在吓唬知县的,可此时见知县被抓住,召平安拿着天子剑就要升堂,也真急了。
“钦差大人!知县乃堂堂七品朝廷命官,就是要杀,也要有章程,有皇命!你杀戮官员,草菅人命,你就是个疯子!”
召平安点点头:“没错,我就是个疯子。朝廷命我铲除丐帮,便宜从事,谁敢拦我,我就杀谁!”
知府被召平安冰冷的目光吓得后退两步,眼睁睁的看着召平安押着拼命挣扎呼救的知县去了前堂。
“快,派人飞马进京报信!我,我要参他,我要弹劾他,这个疯子!!!”
第二天,萧风被召上朝,百官神色怪异,萧党忧心忡忡,徐党摩拳擦掌,嘉靖闭目养神。
萧风刚一到位,徐璠就跳了出来,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居高临下审判的气势。
“萧大人,你推荐的钦差召平安,在北直隶就敢公然行凶,滥用权柄,杀害朝廷命官,你难辞其咎!”
萧风看着徐璠,诧异道:“徐大人是在跟我说话吗?贫道方外之人,不敢当大人之名。”
嗯?百官一愣,嘉靖也睁开了眼睛,师弟这是又闹的哪一出儿啊?
徐璠也愣了片刻,随即怒道;“萧风,你虽然辞去官职,但万岁本就赐你以真人身份上朝参政!
你这时候忽然装什么方外之人,分明是见出了乱子,就想当缩头……这个某府尹,毫无担当!”
萧风不解道:“贫道是方外之人,虽然万岁赐贫道参政,想来各位大人心里是不服的,还是算了吧。”
徐璠心里大笑,心说你哪里跑:“萧大人不必担心,万岁旨意,谁敢不服?
你这么说,岂不是影射百官对万岁心怀不满,陷害百官吗?”
哦?不论萧党徐党,众人都是精神为之一振。想不到当年萧风用来坑严世藩的套路,如今被徐璠活学活用了!
当年严党诬陷江南总督张经先是畏敌不战,任倭寇肆虐,后来赵文华一去督战,又马上大胜,有养寇自重之嫌,把张经弄得里外不是人,差点冤死。
萧风当时说自己又想起了仙界的事儿,但不敢跟嘉靖说,怕众人说时机太巧了,和张经一样有欺君的嫌疑。
严世藩说了一句:“萧少卿,你与万岁有道门之缘,自然不会欺骗万岁,张经却没有这番缘分,欺骗万岁自然是可能的,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萧风就趁机说严世藩陷害满朝文武有欺君之心,因为按严世藩所说,满朝文武谁和万岁都没有道门之源,所以欺骗万岁不足为奇。
以上内容详见第三百一十八章《朝堂激战》,天啊,我实在是太贴心了!
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但百官惊叹,连嘉靖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徐璠,觉得这根棒槌成长了,变得更粗更长更硬了!
萧风看着徐璠,忽然笑了:“你刚才说,万岁的旨意,百官无人不服,那你凭什么说召平安是滥用权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