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百姓施舍一个乞丐后,就算是觉得自己做了点善事,也不会觉得这个乞丐能保佑他,他也开心不到哪里去。
同时他还会觉得朝廷干得不好。因为乞丐越来越多,显然是百姓日子过得不好,而且也会影响治安,他们肯定会抱怨朝廷。
这就叫情绪价值,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对民间的影响力不可忽视。万岁崇道,朝廷仍然允许佛教存在,就是这个原因。”
史君山想了想:“如果提供情绪价值就可以的话,我们丐帮也不是不能做到啊!
我们丐帮人才众多,会走钢丝,吞铁球,扶乩请仙。相声,小品,魔术杂啊啊技,评书,笑话,说唱艺术……”
萧风点点头:“这些都会流传下去的,大明朝不是不允许人凭本事吃饭,不过丐帮,大明肯定是不要了!”
史君山咬牙道:“丐帮的存在,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更不是大明说了算的!
人有穷有富,有强有弱,有勤有懒,则乞丐必不可绝!既然乞丐不可绝,丐帮又怎会消亡?
天师要让丐帮消失,就好比抽刀断水,劳而无功,又好比水中捞月,痴心妄想!”
萧风淡淡的说道:“有乞丐,未必就会有丐帮。就像有妓女,未必就会有青楼一样,她们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存在。
朝廷不能禁绝某种人的出现,但朝廷可以摧毁这些人聚集的场所,让这些人只能分散的出现。
赌坊也好,青楼也罢,如果有一天朝廷觉得这些地方危害了民风,有害无益,自然也会取缔。
但赌和嫖本就是人的本性,所以赌徒和嫖客不会消失,只是他们只能偷偷摸摸的搞,这种程度不会危害到朝廷罢了。
任何有害之物,都有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抛开数量谈危害,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事儿。”
史君山愤然道:“哼,哼哼,量变到质变,嗯,什么意思?”
萧风淡然一笑:“当狼多成灾之时,草原上的部落会出动军队去剿灭狼群。但当狼少了,他们就不会再打了。
如今天下乞丐几百万人,藏污纳垢,对大明伤害很大,自然是要清理的。
等到天下升平,百姓真正安居乐业,有田耕,有工做,剩下几个自甘堕落的乞丐,朝廷自然也就不管了。”
史君山深吸一口气:“若是丐帮没了,乞丐仍然很多呢,你会怎么做?继续抓捕乞丐,往西伯利亚送吗?”
萧风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只要是有劳动能力的,只要朝廷还能提供土地、工坊,而他们还是不愿劳作的,有多少抓多少。
西伯利亚大得很,就算西伯利亚满了,还有那么多大明联邦等着大明的人移民过去呢,你怕没地方放吗?”
史君山嘲讽道:“你这样做,无非是把原本当乞丐的人,逼得去当和尚罢了,有什么区别?”
萧风冷笑道:“你以为和尚就是那么好当的?大明的僧录司很快也会下令,对全国的和尚进行考核。
凡因犯罪而进入佛门避祸的,佛门一律不得庇护!凡是修行不勤苦,持戒不严谨者,一律清出佛门。”
史君山恨恨说道:“没有劳作能力的乞丐,你说让团头们在栖流所里供养起来,可是当真吗?”
萧风点点头:“老弱病残,畸零之人,身负罪孽者,自领其罪,其身清白者,朝廷负责赡养天年。
栖流所让老有所养,善堂让幼有所依。这本就是朝廷的责任,并不只是照顾乞丐的,天下百姓皆然。”
史君山沉吟片刻:“白莲教所犯之罪,乃谋逆大罪,何以天师在白莲教覆灭之后,对白莲教徒网开一面呢?
当初你下令,白莲教徒,除了身有个人所犯之罪者,其余人等一律不予追究附逆之罪。
谋逆大罪,你都肯轻轻放过,丐帮中无罪的乞丐,你却都不肯放过,偏要抓到西伯利亚去种土豆儿!
你如此行事,岂非随心所欲,毫无章法,只凭个人好恶,就悍然决定千万人的生死命运吗?”
萧风笑了笑:“史君山,看来你为了和我论理,准备的很充分啊。所提之事针对性极强,堪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史君山冷笑道:“久闻萧天师舌如利刃,口若悬河,能言善辩,天下无双,在下不得不谨慎以对。”
萧风正色道:“白莲教虽然整体谋逆,然加入白莲教中的教众,多为受白莲教蒙骗的百姓。
他们或身负冤情,对朝廷失望,或读不起书,从而被白莲教义所迷惑,甚至大多数人入教之后,仍只是当普通百姓,等待召唤而已。
所以朝廷给他们一个机会,既是为朝廷过去所犯的错误道歉,也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让白莲教彻底冰消瓦解。
所以当初我创作了那么多关于白莲教的文艺作品,比如最出名的代表作《萧无极还没死,萧芹是个伪君子》,效果就很好,很多女观众看完都幡然悔悟。
可乞丐加入丐帮,与身负冤情没有一点关系,因为加入丐帮也不能帮他们向朝廷报仇啊!
而且丐帮也没什么教义可以迷惑乞丐的,乞丐进入丐帮后,也不会继续当普通百姓了,就是当正宗的乞丐。
所以对于丐帮,朝廷没什么可道歉的,自然也就不需要给丐帮什么机会,何况西伯利亚正缺人,这也是天作之合。”
史君山怒道:“你说来说去,总算说到根子上了,无非是当初白莲覆灭时,草原还没打下来呢,你不缺人去移民罢了。”
萧风点点头:“不错,我明白的告诉你,这就是主要原因!当初若是草原和西伯利亚都已经拿下来了,白莲教的人也得给我种土豆儿去!”
史君山大笑道:“你既然说出这句话,咱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摸着良心说,这对我丐帮公平吗?”
萧风正色道:“十分公平。若不是赶上这个机会,那些无罪的乞丐固然可能不用去西伯利亚,但那些有罪的呢?
无罪的乞丐会安排在本地劳作,但他们只能租种别人或朝廷的土地。可现在他们去西伯利亚,就有了自己的土地和牛羊!
有罪的乞丐,若没有这次移民的机会,他们都得死!大明哪有那么多监狱终身关着他们?自然也不可能放他们自由。
你不妨问问你身边的这些人,如果一定要选,他们是要选去西伯利亚种土豆儿,还是现在就死?!”
史君山想了想:“这么说,有罪的乞丐借了无罪乞丐的光,无罪乞丐受了有罪乞丐的拖累,朝廷这不是和稀泥吗?”
萧风摇摇头:“这不是和稀泥,这才叫真正的公平,因为丐帮本就是一个整体。
无罪乞丐平时也受到了有罪乞丐的庇护,有罪乞丐也得到了无罪乞丐的供养,这是一种共生关系。
就像泼皮背后的保护伞一样,他们没说话,却也自然起到了威慑作用,让百姓不敢反抗泼皮,从而获利。
利益的交换有明面上的,也有隐藏在暗处的。非要把一个犯了许多罪行的团体,分出有罪的人和无辜的人,本就极难。
所以朝廷认定只有被采生折割、胁迫乞讨,或无劳作能力,被迫乞讨活命的,才有无辜的可能。
凡是有劳作能力,主动加入丐帮的,都谈不上无辜。可朝廷还是网开一面,给他们土地牛羊,自由劳作的机会,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史君山沉思许久,似乎已经开始动摇,就在此时,福建团头忽然冷冷的说道。
“萧天师,你就不用浪费口水了。赦免书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要么签字画押,要么,就陪我们死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