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关中进入了三月天,阳光更温暖了,风也没有先前两月这么冷。
李承乾与李丽质坐在甘露殿内,今天东阳要去跟着孙神医行医,就没有看望父皇。
殿内很安静,兄妹两人坐在一旁吃着甑糕,父皇这里的甑糕是用料都是上好的,而且还是母后专门吩咐人做的。
李世民看完了河西走廊送来的奏报道:“河西走廊今年才修建好,李大亮就让人送来了三万钱市税。”
李丽质抿了一口茶水,面上带着笑容道:“河西走廊落成这才两月,女儿恭贺父皇。”
“余下的酒泉一郡还未修缮好,不要高兴得太早。”
李丽质点头道:“皇兄说的是。”
李承乾又接着道:“父皇以为呢?”
李世民避开目光,不去看儿子与女儿沉声道:“河西走廊的店铺位置都这么昂贵?”
李丽质解释道:“父皇,朝中修建河西四郡是需要成本的,这些成本拿出去的本钱是需要收回来的,按照皇兄前后给河西走廊拨出去的钱粮少说有八万贯,这几万钱算得了什么?”
李承乾咳了咳嗓子。
正要再数落父皇的李丽质,听到了皇兄的咳嗽声,她这才收起还要接着数落的架势,就是因父皇对钱太没有概念了,尚且不知八万贯是什么概念,如果分摊开来,以两万贯的成本,修建一座郡城,这已十分划算的安排了。
而且现在的武威与敦煌两郡能够收容十万民户,这是何等的建设。
只不过没在父皇眼前罢了,这些年的钱粮调度都是皇兄一个人在安排,父皇岂会知道其中难处所在。
本来这些话都要说给父皇听的,可她还是忍住了,看在皇兄的面子上。
成本就是要收回来的,而且盘剥的对象就是西域往来大唐之间的商贾与胡人。
兄妹正坐在这里,见到有一个人影站在了殿外。
这个人并不是别人,就是先前的杜正伦。
杜正伦将一份奏章递给殿外的太监,就要离开。
李承乾的目光盯着他,而杜正伦此刻仿佛瞎了,扭头就走。
太监将奏章递给了陛下,也退到了一旁。
李承乾收回目光,继续与妹妹吃着甑糕。
李世民拿过奏章看了起来,询问道:“杜荷让慕容顺在河西走廊贩卖货物,而市税都是慕容顺在支付,这是不是不合适。”
李承乾神色冷静,手中的核桃却被用力捏碎,一些渣子从指缝中落了下来,这个杜正伦果然是父皇的情报头子。
“回父皇,慕容顺是给杜荷打工的,儿臣觉得这并不是冲突。”
“可慕容顺毕竟是吐谷浑可汗,是吐谷浑人。”
“父皇都恢复了慕容的姓氏,他是不是吐谷浑人不重要,只要父皇能够给他户籍,他就可以成为唐人,从而让更多的吐谷浑人成为唐人。”
李世民摇头道:“承乾,这种事没这么简单。”
“儿臣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往后会多多请教父皇,大不了让杜荷提供一个给慕容顺佣金的账目,证明他是杜荷的员工不就行了。”李承乾神色多了几分迟疑,又道:“如果让人知道一个吐谷浑可汗给唐人打工,也不知道其他可汗会怎么想。”
李世民苦恼地面对这个儿子,又无从反驳了。
李丽质自在地吃着核桃,“父皇,西域的核桃是挺大的,就是没有关中的核桃香。”
李承乾点头赞同这番话。
殿外又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与铁甲的动静,是尉迟将军站到了殿外,他朗声道:“陛下都准备好了。”
李世民站起身放下奏章齐声道:“朕今日要去看看军阵,你们也随朕一起去。”
“好呀。”李丽质当即答应了,她又道:“女儿早就想去看看我们大唐的军阵。”
李世民脸上又有了笑容,平日里在政事上,这儿子与女儿可谓是突飞猛进,成长得令人难以置信。
可在兵事上,节制天下兵马的皇帝更有自信。
今日演武就在曲江,现在的长安城有一些坊市没有修建好,就像现在的曲江附近的坊市,至今还有些萧条。
兄妹坐在马车上,而父皇与尉迟将军则是骑马在先。
李承乾斜靠马车,看着外面的风景,等靠近曲江之后,就能够沿途有不少战马在奔跑。
李丽质问道:“皇兄?父皇今日来看军阵是不是要打仗了?”
“不清楚,近日孤都在中书省忙碌,父皇对外有何安排一概不知的。”
“那还是父皇给皇兄的权力太小了。”
话语落下,明显可见一旁尉迟大将军骑马的速度忽然慢了几分,这位大将军显然是听到这话了。
马车停下之后,李承乾先下了马车,看着妹妹矫健地从车辕上跳下来,她痛快地拍了拍手,女孩子的温婉此刻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一股子飒爽的气质。
可能是军中的气氛所感染,她抬头跟在父皇身后,脚步也快了不少。
皇帝走上一处高台,当今太子与长乐公主也跟着一起站在这处高台上,高台有六尺高,站在这里向着远处看,一眼能够看到兵士列成的两行方阵。
父皇坐下之后,李承乾与妹妹也跟着坐下。
尉迟恭挥动手中的令旗,远处的骑兵也开始动了起来,方阵也就跟着动了,卷起了不少尘土。
李世民颔首道:“承乾,若是朕给伱一支兵马,你会如何安排?”
李承乾蹙眉道:“父皇要给孤兵马吗?”
“你是皇子,年有十八,虽说朕也下令折冲府只招收年过二十的将领,但这与你没有关系。”
李丽质道:“那父皇将这些兵马都送给皇兄吧。”
尉迟恭手中的令旗忽然一滞,远处的兵马看到旗帜忽然停下,演武的场面也莫名有了一阵混乱。
直到尉迟恭放下了令旗,鼓声响起,军阵继续演武。
李世民道:“这里有三万兵马,承乾你尚能统御?”
“父皇说笑了,儿臣还是连箭术都学艺不精,恐不能服众。”
李世民冷哼道:“你是太子谁敢不服你?”
李承乾看着父皇的背影沉默不言。
其实兵权自古以来就是一把双刃剑,而且是执掌兵马的太子,那就更危险了。
而且是三万兵马,这都是在长安的常驻卫府,足以发动一场造反了,听皇帝说笑是一件很吓人的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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