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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队大理寺与户部的官兵到了渤海地界,这是第三波人手了。
一个叫卢元的年轻人将自己关在一间屋内,大约二十岁的年纪,原本干净的衣衫已是脏兮兮的。
“卢公子,崔老先生让公子去贝壳湖边相会,说是已有安排了。”
屋内安静了良久。
站在门外的婢女又唤道:“公子?”
“真的安排好了?”
屋内传来卢元疑惑的话语。
婢女又道:“此番有崔先生帮衬,族中的人都说可以安排妥当的。”
木门缓缓打开,一个消瘦的少年人走出屋子,他低声道:“那我去湖边。”
婢女点头送别。
从这个萧条的村子走出,就算卢元现在的穿着不好看,四周的村民也纷纷不敢靠近。
贝壳湖东临渤海,南接齐鲁,往西便是一大片的平原。
因这里的贝壳堤而得名。
此刻细雨淅淅沥沥,正是游湖的最好风光。
崔仁师坐在湖边,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湖边有一个老汉拉着一条小船而来,这个老汉先是抹了抹脖子,而后做了手势,他张着嘴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个老汉是个哑巴,崔仁师朝着他笑了笑又是点头。
卢元淋着雨快步走到湖边,目光扫视四周,终于落在了戴着斗笠的崔仁师身上。
“弟子见过先生。”
崔仁师叹道:“听闻卢兄过世了?”
卢元红着眼道:“家父是被族中的人逼死的。”
崔仁师摇头道:“十万石粮食,经手的人是你们父子,难道要牵连大半个范阳吗?”
“弟子…”
“既然卢兄已过世了,朝中多半不会太过追究。”
卢元慌忙上前道:“可听闻朝中又派了一波人来查问,说是现在朝中掌权的人是太子,太子不在乎死多少人,他只在乎赋税去了何处。”
崔仁师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
“现在家父死了,他们要是来问弟子,弟子该如何是好?只是十万石粮草呀!朝中还想如何?”
崔仁师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你不会有事的。”
见老师走上了船,卢元迟疑了片刻也跟着上了船。
崔仁师望着广阔的湖面,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站在船尾仰头再一次深呼吸。
老汉不会唱歌,也不会开口说话,他只能哼着小调,悠闲地摇着船桨。
小船距离堤岸越来越远,船桨也在湖面划出一道涟漪。
雨幕中的堤岸已看不清了,小船到了湖中心的位置。
崔仁师低声道:“粮食虽说是你们父子经手,但伱们父子从未拿过半分好处,分了钱粮的人是你们的大房。”
“正是!”
因到了湖中心,四周没有其他船只,一片茫茫的湖水。
卢元这才敢大声讲话,他又道:“他们拿的好处,凭什么让我们三房来背罪责,这算什么?这世上哪里还有天公地道!弟子跟随老师从太原一路来到渤海,学的不就是这些道理吗?”
崔仁师神色平静的道:“你还年轻,这点事就让你不知所措了?”
卢元欲言又止,连忙拜倒:“还请老师相助!”
船桨的划水声一下又一下,雨水忽然停了。
崔仁师道:“老夫带你去个偏远的地方先躲起来,衣食老夫给你安顿好。”
卢元颤颤巍巍道:“谢老师,弟子到如今这步田地,只有老师肯搭救,从此以后,弟子愿拜老师为义父。”
崔仁师忽然笑了,他又道:“朝中的人是这样的,他们一次两次不得手,往后再抓不到人,就会收手了,这些人老夫见多了,他们那些人不过如此,都是一个样子。”
说着话他又将卢元抚了起来,接着道:“好,老夫收你这个孩儿。”
卢元笑道:“谢义父。”
说话间,崔仁师用手拍着他的后背,道:“凡事不要焦急,遇事要冷静,切莫无端寻他人帮助。”
“义父教诲,孩儿…”
话语说到一半,崔仁师用力一推。
失去了平衡的卢元摔入湖中。
船只继续划着,一直往前走。
卢元落在湖中,他在水中不停地扑腾着,试图将手伸向远处的船只,几次将头伸出水面。
可每次一张口,就会有湖水灌入口中。
小船上,崔仁师看着湖面逐渐恢复了平静,他还盯着卢元洛水的位置看了许久。
见远处的湖面不再起波澜,崔仁师拿出一卷书递给一旁的哑巴道:“靠岸吧,告诉你们大房,老夫已将事办完了。”
哑巴船夫接过书卷咧嘴笑着点头,这艘小船缓缓划向了岸边,稳稳停住之后,崔仁师脚步一跨,从船上走到结实的岸边。
哑巴船夫划着船又离开了,崔仁师望着这座大湖,低声道:“几千年了…”
这里的消息从渤海地界一路送去了长安。
有人说是朝中逼死卢元父子,也有人说是他们父子畏罪自杀。
长安,皇城,中书省内,李承乾看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
于志宁怒道:“明明他们瞒报了赋税,现在反倒有人来指责朝中逼死了地方一门父子。”
房玄龄好似没看到太子的烦恼,而是带着几份奏章离开了这里。
李承乾笑道:“褚侍郎?”
褚遂良连忙起声道:“臣在。”
“支教的月例钱都分发下去了吗?”
闻言,褚遂良蹙眉道:“回殿下,都安排好了。”
“再去问问,要你自己亲自确认。”
“喏。”褚遂良收拾好眼前的书卷,匆忙离开了。
张大象与大理寺卿孙伏伽还站在中书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