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相是太子的老师,既然太子要治理洛阳,朝中不可能没有准备,沿河的各县都是朝中的眼线。
李恪这些天依旧在洛阳各县走动,今天他帮着一个县的支教夫子建设了学舍,远远见到了李义府押着一辆囚车,还见到了一队官兵,捆着不少人。
队伍到了眼前,李恪笑道:“李主事,三天不见这是出去拿人了?”
李义府道:“吴王殿下,下官日夜奔袭一路到了荥阳才将这个逆贼拿下,要是再晚一步,这贼子就要跑去郑州了。”
李恪抱拳道:“李主事有劳了。”
“无妨!此贼身边有私军,还胆敢刺杀下官,加之赋税上缴不足,数罪并罚,下官定要将此贼扒皮才好!”
李恪稍稍蹙眉道:“李主事好本事。”
李义府领着队伍一路走入了洛阳城。
马周与张玄素这些天很忙,他们用了两月时间核查了账目。
“只有两成的人递补交了市税,都是千贯以下的。”
马周问道:“其余人呢?都不要了自家的家眷了吗?”
“再给两月时间,再等等吧。”张玄素说着话,将厚厚一叠账目放在了车上。
长长一队马车拉着的是收缴而来的财物,这些都是要押送去长安的。
张大安递上一张图纸道:“这是长安送来的图纸,命我等建设洛阳。”
京兆府又来了政令,马周打开图纸看着,见到的是洛阳城向周边各县各村建设直道,直道分布在外,从四面八方汇入洛阳城。
兴建的作坊便在各县之间的重要道路上,而且标注了建设的范围与房屋数量。
张大安道:“下官还要给长安京兆府书写呈报,就先告辞了。”
“慢着。”马周疑惑道:“人手多少。”
张大安回道:“各县与洛阳能够调动的壮年男丁大致有十五万人,农忙之后便可参与建设。”
这两年洛阳一直都在吸纳各地而来的人口,可现在来看人口规模还是不够,因去关中的人更多。
而且经过前几年的旱涝交替,人口不足的情况在贞观十年才有好转。
张大安道:“我们京兆府一直认为,只要一地建设得足够好,有更多的财富,自然会吸引更多的人口。”
马周颔首道:“有劳了。”
“但有吩咐尽可与下官说,下官乃京兆府书令随时可以将洛阳的事禀报长安。”
张玄素已安排人将收缴的财货送出去。
余下的建设作坊事宜,马周与张玄素,需要与商贾商谈。
马周道:“听闻杜荷公子来洛阳了?”
穿着甲胄的柴哲威上前抱拳道:“昨日刚到洛阳。”
洛阳经过大整顿,现在开始要进行建设,需要大规模的民壮劳力,关中的许多方略都要落实在洛阳。
张玄素看着一车车的财货远去,感慨道:“臣收缴赋税不力,至今才收回两成,那些人还是不愿意将银钱粮食送来。”
“你们已做得很好,他们不愿意用巨额的家产换取被扣在洛阳的亲眷,是他们的短见与你无关。”
闻言,张玄素回头看去,是穿着御史官袍的张行成。
张行成来洛阳已有两月,洛阳的风波也在这两月才平息。
“让御史见笑。”
张行成双手背负,仰头看着西面,低声道:“洛阳要建设,按照太子殿下的预想洛阳要成为比肩长安的繁华之地,我等所做之事,所为之建设,是为将来数十年之计。”
张玄素作揖行礼,言道:“当年下官与陛下说要厘清赋税,如今施行起来只是洛阳一地就何其困难,遥想当初那出口狂言样子真是惭愧。”
张行成抚须笑道:“会钓鱼吗?”
“这有什么难的?”
“你看,你未曾耐心钓鱼过就知钓鱼不难,可当你坐在河边将鱼线放下去之后,你才会知道钓鱼的妙处,有些事呀总是要做,做了才知道难易如何。”
张玄素道:“难怪吴王殿下时常说,有些事做了不等于做好了。”
张行成笑道:“正是如此,这天下很大,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京兆府的地牢内,崔肴恍恍惚惚蹲坐在地牢的一角,他支支吾吾道:“家里人一定会来救我的对不对。”
关在隔壁牢房的中年书生低声道:“在下来接公子时,公子的护卫真的向李义府放箭了?”
崔肴摇头道:“没…没有。”
“当真没有?”
“有…”
那中年书生名叫徐士山,乃是清河崔氏门下的人,娶了清河崔氏的女子,便为崔家办事。
世家的女婿不好当,徐士山心中深知世家子弟都是什么德行。
看到此刻惧怕到发抖的崔肴,他大喝道:“到底有没有!”
崔肴恍然回神,抓着眼前人的衣襟道:“徐先生,救我,救我,李义府说要拔了我的皮。”
注意到对方逼视的目光,崔肴红着眼道:“是他们自作主张放箭的与我无关。”
“胆敢刺杀一地长史,李义府罗织一个谋反的罪名,整个清河崔家都完了!”
“我…”崔肴被吓得也不知说什么了。
徐士山缓缓摇头,当初就不该去河边接他,看向地牢墙边的一个小窗,阳光从窗内照入,还能看见光线中的浮尘。
忽然一笑,徐士山从后脑的头发中拿出一根藏在其中的针,这根针细长,足以要人命了。
神色一狠,徐士山一手拿着针,一手伸向隔壁牢房,突然拉住崔肴的头发,将他拉到牢房边,隔着牢房细长柱子,他的手拿住了崔肴的下巴。
一手拿针,忽然刺入崔肴的咽喉。
崔肴抓着眼前人的衣袍,瞪眼看着对方,想要开口,喉口却被血堵住。
“为了清河崔家!”
低声说了一句,徐士山又是拿针刺入了崔肴的心口。
“不能毁于你一人之手。”
“不能毁在你手。”
每说一句,徐士山便往崔肴的心口扎下一阵。
崔肴从喉口溅出来的血,染红了两人的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