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只是在皇兄与皇姐教导下,学到了一些皮毛。”
许敬宗一阵无言,关中的一些治理方略,其实自己也没有吃透,长久以来,不明白的事先做着,后来就会慢慢明白。
基本上,京兆府在东宫太子的吩咐下,按照走一步看一步的方式运作着。
学习这种事也只能是自己领悟多少是多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东宫送来的方略与要点,越来越生涩难懂了。
自认博学的许敬宗正处于知识盲区,不过这都没什么,太子殿下提倡因地制宜,边学边实践的工作态度。
李治接着道:“但洛阳的经营模式与关中是不同的,洛阳的作坊多数都是商贾自建,如今颇有成效,治所言可对?”
许敬宗:“…”
“许少尹?”
许敬宗颔首道:“正是如此。”
回长安的路上,上官仪又提起了郭骆驼,现在其人带着家眷就住在了西域,挖坎儿井也好,种植瓜种棉花也罢,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够回来。
将士们在中秋之前回来是最好的,或许大军也在念想着赶在中秋时间回到长安,可以与家人们共度佳节。
裴明礼在河西走廊待了一年,在河西走廊卖蜂蜜又赚了不少银钱,有了积蓄之后,就打算在长安再谋一番事业。
他正守在京兆府门口,打算见许敬宗。
可一直到天色入夜,都没见许少尹回来,临近宵禁的时候,裴明礼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家中。
打开家门就见到了正在与弟弟妹妹玩闹的薛大哥,他笑着道:“薛大哥!”
薛仁贵起身正色道:“守约被封为安西都护府的都护,这两年多半不会回来了,某家先随着大军回了卫府,来与你说一声。”
裴明礼笑着在院子内坐下来,道:“守约现在是裴都护了。”
薛仁贵重重点头,道:“军中将领都很赏识他,守约叮嘱让某家来看看你,近来如何?”
“挺好的,挺好的。”他笑呵呵道:“打算在关中开设一个作坊,现在洛阳那边的人都在开设作坊,有钱的商贾都去洛阳定居了,我先在关中开设,地方都选好了,就等见到许少尹。”
说着话,裴明礼还面带笑容。
薛仁贵道:“某家如今在领军卫任职,有什么要帮忙的,来领军卫寻便好。”
“都挺好的,我马上就要发大财了。”
听明礼说着这些话语,薛仁贵正色起身道:“好,某家告辞了。”
裴明礼送着薛大哥到了门外,守约也好薛大哥也罢,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打心里觉得羡慕。
可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裴明礼也从来不会说出口,其实开设作坊的事哪有这么顺利,京兆府是一个行事相当严苛的官衙。
说什么已挑选好了地方,裴明礼哪有资格去挑地,连许敬宗的面都见不到。
说这些也只是希望薛大哥与守约能够安心。
现在薛大哥能够来看望他,裴明礼心中就很高兴了。
而后他关上了家门,笑着任由一群弟弟妹妹围了上来。
这几年他们长高了许多,等他们能够识文书写文章,往后可以参加科举。
裴明礼领着弟弟妹妹进了屋,开始考校他们这些天所学所得。
不过他心里更明白,每一次科举都是数千人参加,能够进士及第的只有寥寥百余人。
想要弟弟妹妹在科举中得到优势,就需要更好的人来教导,不能只请能够识文解字的夫子,要请更好的夫子,有名气的夫子给再多钱也不见得能请到。
裴明礼一直尽力给他们最好的,就像邻里之间穿不起名贵的衣裳,而这群弟弟妹妹穿出去的衣着就如一个个勋贵子弟一般。
请夫子就需要门第,没有足够高门第,就请不到更好的夫子。
如果守约回来就好了,不然就可以借着守约的河东裴氏门第,定能请到很好的夫子。
裴明礼考校完弟弟妹妹的学识,又在夜里辗转难眠。
翌日,裴明礼带着弟弟妹妹出门,早晨的长安已很热闹了,他将弟弟妹妹留在崇文馆设在这里的木棚下,能蹭就蹭。
虽说没读过什么书,但裴明礼觉得崇文馆的学识应该是当今最好的。
而他自己则在街对面支起了摊子,继续卖着蜜水,时刻关注着同样来摆摊各路商贾,与他们一起议论如今的关中形势。
在长安摸爬滚打不容易,裴明礼没有拜在杜荷门下,打算自立根生,至少在长安有机会,河东地界太小了,小到河东的那些商贾联手坑他的经营成果。
长安则不同,京兆府虽说严苛,但很公允。
如今长安人人都在讨论开设作坊的事宜,只要开了作坊就能发财的观念早就在裴明礼心中扎下了根。
而且有了作坊之后,就有了立足之本,不用再走街串巷地卖蜜水了。
现在,在长安经营蜜水买卖这么多年,积攒了充足本钱的裴明礼觉得自己只差一个机会,只要京兆府肯给他这个机会。
临近中秋,有官吏在这处街巷,大声道:“中秋佳节,解除宵禁一夜!”
官吏大声呼喊了一句,就走向了另一处街巷,继续喊话着。
近来长安解除宵禁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今天为了庆贺中秋,满城欢庆。
皇城内,皇帝今天借着西征大胜与中秋佳节在宫中摆宴席庆贺。
“听说了吗?中秋佳节还有人在中书省处置文书。”
李道宗嘀咕了一句。
左卫大将军李大亮的胡须黑中带着白,年事已高,白胡子都快比黑胡子多了,他打着哈欠道:“为社稷就该如此,怎敢怠慢。”
“买书吗?”
忽然听到话语声,李道宗与李大亮一起回头看去,就见到了一脸笑容的李孝恭。
李道宗迟疑道:“买书?”
李孝恭挤到两人中间,小声道:“东宫故事集,要不要看看?”
李大亮打趣道:“你的书是卖不出去了吗?”
李孝恭惆怅道:“以前挺好的,现在越来越不好卖了,卖书当真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家业。”
李道宗道:“来一卷?”
“一卷?!”李孝恭的大眼带着几分不满,道:“一卷怎么够,你京兆府这么多人,先买个六千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