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胖乎乎的小脸带着愁色,蹙眉思索,揣着手闭着眼像是在打坐。
打坐也是从明达姑姑那里学来的,他经常跟着姑姑打坐。李承乾问道:“还没想明白吗?”
小於菟睁开眼,道:“孩儿明白了。”
“你想明白什么了?”
“孩儿让…让明达姑姑不当李道长的弟子,这样李道长没了弟子就能收孩儿为徒了。”
李承乾叹息一声,“错了。”
“啊…”小於菟又挠了挠头道:“错了吗?”
李承乾道:“你想学的是李道长的本领是不是?”
“是的。”
“你知道李道长的本领是什么吗?”
“是什么?”
李承乾侧目看着儿子,道:“你连他的本领是什么都不知道,拜他为师做什么?”
小於菟点头道:“是呀,是呀,学什么呢?”
李承乾心说教孩子果然是一件很累人的事,解释道:“你要学本领,与李道长这个人无关,与李道长的本领有关,你的明达姑姑是李道长的弟子,她学的就是李道长的本领,你拜明达姑姑为师,不就能学了?”
小於菟茅塞顿开,眼神惊喜道:“孩儿明白了。”
李承乾收回目光半躺着道:“你足智多谋,应该早点想明白的。”
“孩儿这就去找明达姑姑。”
言罢,他又快步离开了。
宁儿笑着道:“殿下,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最能闹的,也是最需要费心的时候。”
苏婉看着跑远的儿子也是摇头,这个孩子虎头虎脑的,自小看起来确实有点足智多谋的样子,长了一两岁之后,再看他反而觉得他太一般了,与别人家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下了早朝之后,许敬宗就来到了洛阳的京兆府,这里的京兆府比长安城的更大。
因这座京兆府是后来建设的,占地很大。
长安的京兆府是武德年间修建,如今也不好再动,便显得比洛阳小很多。
许敬宗是中书侍郎了,穿着正四品的官服,他大步走入京兆府内,便见到了刘仁轨。
下朝之后,京兆府尹也就是江夏郡王并没来这里,许敬宗已习以为常。
新任的京兆府少尹刘仁轨站在正堂内,他正抬头看着正堂内的一块牌匾,牌匾上写着恪尽职守四个字。
江夏郡王来了洛阳之后,也将这块牌匾带来了。
这是太子殿下所赐,江夏郡王走到哪里,就要将这块牌匾带到哪里,若可以揣进怀中,恐怕恨不得随身携带。
“刘少尹。”许敬宗客气地称呼道。
“见过许侍郎。”刘仁轨回过身称呼道。
两人的年纪差不多,许敬宗比刘仁轨年长,便抚须道:“你初来京兆府任职,若有不懂的可以来问老夫。”
刘仁轨行礼道:“下官在咸阳县任职县令时就时常与京兆府的官吏来往,许多事都是知晓的。”
“嗯,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让老夫依旧主持贸易之事,洛阳与关中各县的事交由你来办。”
刘仁轨穿着新官服又行礼道:“下官领命。”
许敬宗领着他介绍着如今京兆府的种种,以及各项章程或者与崇文馆之间该如何配合。
又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许敬宗道:“这是今日早朝之前,太子殿下命老夫交给你的。”
刘仁轨打开对折的纸张,入眼的只有两个字,这两个字是认真。
“认真?”
“正是。”
“不知太子殿下是何意?”
许敬宗道:“你可知关中各县皆说老夫为酷吏,说太子殿下严苛至极。”
刘仁轨似有些了然。
“其实酷吏也好,严苛也罢,无非离不开认真二字,京兆府的任何一道政令,简单的一句话都有可能破坏各县县民的安宁,因此京兆府官吏需要恪尽守己,不被外物左右。”
许敬宗一手背负,一手抚须,道:“离开了认真,凡事就是糊涂,身为少尹办事若不认真,下面的书令,通判,乃至门吏皆会糊涂应付,身为官吏,身为京兆府的官吏更要认真,哪怕是小事也要认真,切莫得过且过,切莫因情面而放过任何一件事。”
刘仁轨行礼道:“下官受教。”
言罢,许敬宗就让张大安带着刘仁轨去熟悉京兆府。
其实刘仁轨这样的人十分适合京兆府,许敬宗甚至觉得,将来有朝一日若离开京兆府,让刘仁轨来接手会比他做得更好。
刘仁轨为人清廉,而且正直,敢与勋贵作对,一个折冲府都尉说打死就打死,如此人物坐镇京兆府。
许敬宗觉得哪一天自己撒手人寰了,也可以瞑目了。
这京兆府是了十数年建立起来的,许敬宗热爱这里,也费了他十多年的心血。
“许少尹,太子殿下有令。”
许敬宗伸手接过文书。
这黄门小吏又补充道:“这是给刘少尹的。”
许敬宗示意他离开,而后打开了文书看着其中内容,殿下想让刘仁轨主管民生,并且查问各县事宜。
京兆府的职责有很多,事务冗杂。
许敬宗又将这卷文书放在了桌上,他忽然觉得太子殿下是要将京兆府拆开了,各自设立官署。
张大安,刘仁轨,颜勤礼,三人要各自行事了。
在太子殿下手中办事这么多年,若连这点用意都想不到,许敬宗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恐怕不只是京兆府,将来太子登基之后,朝中三省六部或许都会有重大的变动。
太子殿下是喜钓鱼的,近来太子很清闲,清闲到能够去洛河上的上游钓鱼。
东征之后,兄弟三人难得聚在一起,三兄弟与父皇正坐在河边各自拿着鱼竿钓鱼。
李承乾听着父皇讲述要如何设宴的话语,要大办特办。
“朕要摆宴三天,期间朝臣休沐,解除洛阳宵禁,赏赐他们银钱。”
皇帝一家出来游玩,最高兴的还是皇孙。
魏王的儿子李欣正在大哭着,因於菟弄坏了他的风车。
李恪的儿子李仁才刚会讲话,他根本不懂眼前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