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来时,裴行俭也不知道过去了几个时辰,大雪还飘扬在长安城。
裴行俭走出朱雀门,见到了等在这里的薛大哥,还有王玄度与刘仁愿。
梁建方道:“今日一同饮酒,当年我们可都是一同横扫天山的…”
“我不去。”
刘仁愿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王玄度受不了这个家伙一直都是一副酷酷的模样,便也觉得扫兴,抱拳行礼后,快步离开。
王玄策道:“还要看望家人,就先告辞了。”
言罢,裴行俭看眼前就剩下梁建方与薛大哥,他带上白方又道:“那我们喝酒。”
梁建方道:“也好。”
走了一段路,薛仁贵道:“你带着这个人做什么?”
裴行俭看了白方一眼,回应的是他十分友善的笑容,解释道:“这是西域的犯人,也算是我的朋友。”
薛仁贵了然点头。
又走了几步,裴行俭叮嘱道:“白方,你可不要在长安杀人。”
白方道:“长安这么美丽的地方,怎么能杀人呢?”
四人来到一处酒肆,裴行俭又向薛大哥问起了东征的事宜。
今夜的风雪依旧很大,长安入夜之后,临近腊月了,皇帝与太子还在打牌。
几乎每到夜里,太上皇,许国公,陛下与太子都会不约而同走向武德殿,而后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牌局。
宫里与朝中正在紧张地准备着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
自从让太子登基的旨意下达之后,陛下有了很多时间玩乐,这段时日,陛下尤为开怀。
即便陛下时常发脾气,内侍太监们也都忍了。
临近来年的正月,李承乾与父皇在三清殿祭拜道祖。
登基之前还要祭天,祭祖。
李世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孙子,道:“承乾,你打算将太子之位交给这个小子吗?”
李承乾望着道祖的画像,道:“他要当太子,就要从最底层开始锻炼,他要受的苦,他要承受的重担比之寻常的孩子都要多,而且他学的知识是寻常的孩子数倍。”
“现在尽可能快乐一些吧,以后他要接受的观念,他要学的学识,哪怕他对这个世间的认知都是与寻常人不同的,大唐的太子是要吃很多苦的。”
祭拜完道祖,李承乾还要祭拜自家的宗祠,要进行的祭祀还有礼仪有很多。
长孙皇后拿着量尺来到宗正寺,给儿子丈量着,道:“天子冠服还要改一改,你父皇到了这个年纪是胖了许多,你穿的天子冠服显得修长些。”
李世民站在边上忽有感触。
李承乾任由母后给自己丈量着,道:“母后,真的要搬出去住吗?”
长孙皇后道:“与你父皇就住在丽质她们的北苑边上。”
看着儿子的样貌,长孙皇后又满意道:“待你登基那天,母后亲自给你戴上冕旒。”
李承乾道:“谢母后。”
长孙皇后笑着点头,而后带着宫女们离开了。
当众人离开,李唐宗祠内,就剩下了李承乾一人。
要独自面对这些李家的祖宗,祖宗当然不会说话了,只是一个个的灵位。
在想着父皇的话语,从帝国的继承人选择来看,九龙夺嫡的场面喜闻乐见。
就像是汉王李元昌提议的让东宫太子多一些妃子,让东宫多一些子嗣,如此一来继承者上多一些选择。
可如此一来,李唐一朝要面对的将会是周而复始的杀戮。
因此啊,皇帝真不是人当的。
“爹。”
听到女儿的话语声,李承乾见到了女儿走了进来。
小鹊儿快步上前,拿出一块甑糕,笑着,“嘻嘻,女儿带吃的来了。”
祭祀祖宗的时候是不能吃东西的,想来老祖宗也不会怪罪,李承乾接过甑糕与女儿一起吃着。
小鹊儿问道:“爹,世人真的是愚昧的吗?”
李承乾摇头道:“世人不是愚昧的。”
“这为何马周伯伯他们说世家愚昧。”
李承乾低声道:“有人希望人愚昧的活着,有人希望清醒地活着。”
小鹊儿道:“女儿知道,人宁可痛苦地清醒着,也不能麻木。”
李承乾忽然又笑了,看着这个乖巧的女儿,又道:“朝中明知道支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且是永远无法回收成本的政令,但你知道…孤却执意要推行的原因吗?”
小鹊儿思量了片刻,回道:“因爹爹知道,这个世上唯有懂得学识的人越来越多,才能让朝堂更强大。”
李承乾摇头。
“女儿说错了吗?”
李承乾低声对她道:“因支教可以抗衡陈旧的体系,因支教夫子的人选一直都是我们在选择,因此谁掌握了教书的权力,谁就拥有最大的话语权,人们读什么样的书不重要,人们有什么样的老师才重要。”
看女儿半知不解的模样,李承乾又道:“不着急,平时慢慢想,多想想。”
小鹊儿重重点头,而后趁着没人注意快步离开。
其实早就有人看到了,只是没人愿意说破这个懂事的孩子。
祭祀结束之后,正是腊月三十,过了今夜父皇就年满五十岁了。
在太液池边准备好了家宴,李恪与李泰,还有李慎,以及一众皇子公主都在这里。
今夜也是庆贺父皇年满五十的一夜。
其实孩子们都已记不得父皇的生辰,李泰多半是知道的,但今晚他也很高兴,所以与众人一起庆贺,没有说破。
父皇身边围着一群孙子与孙女。
家宴上,父皇高兴地大笑。
李承乾注意到母后的眼中隐约有泪光,低声道:“母后,今晚应该是高兴的一天。”
长孙皇后道:“其实早在封禅的时候,你父皇就有了让你继位的想法,承乾啊…你长大了,你要站在千万人身前,这江山社稷交在你手里,母后与父皇都值得骄傲。”
李承乾坐在母后身边点头。
长孙皇后笑着道:“自你父皇登基始,武德年间至今你可知这一路走来,到今时今日有多难,有多么的不容易。”
李承乾点着头安静地坐在母后的身边,听着母后说起了从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