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一队骑兵策马而来,那是从西州回来的安西军。
白方跟在新的安西都护后方,赶在除夕前一夜来到了长安城。
天色就要入夜,西面的天际只剩下一缕夕阳的光芒,给了这片天地间一些余光。
待这支十余人的安西军进入长安城,西面的夕阳光也都不见了,天际完全入夜。
这支寒风中一路远道而来的安西军在城前翻身下马,他们一进长安城内迎面就是热闹非凡的朱雀大街。
白方穿着甲胄,背着行囊,朗声道:“长安!是世间最美丽的地方。”
还未感叹完,迎面而来是兵部的官吏,这队兵部的官吏是兵部郎中裴炎所带。
一众安西军纷纷递交了自己的文书,前来长安述职的将领中,在任最小的都是校尉。
李奉诫道:“西州折冲府十五名将领都在了。”
裴炎颔首道:“待兵部核对,诸位将军还请在长安城过新年。”
众将这才纷纷散去,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狄仁杰刚吩咐完几个不良人,正要走回京兆府在热闹的人群中就遇到裴炎。
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兵部的官吏。
裴炎抬头在人群中见到了狄仁杰,而后又各自离开。
从繁华的朱雀大街走过,裴炎走入了朱雀门,来到兵部的官吏,忙完年关之前的最后一件事。
待夜色已深,裴炎将卷宗归档且递交之后,这才走出官邸,关上了门,在夜晚的寒风中与几个文吏走着。
皇城内是安静的,偶尔会见到正在当值的侍卫。
就快要走到朱雀门,裴炎走在皇城的黑暗中,抬头见到了朱雀门外,灯火通明的朱雀大街,在这条大街上人们脸上带着笑容,或者是匆忙,又或者是怒骂。
裴炎也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快步从朱雀大街走出来,见到了等在这里的梁建方大将军。
梁建方朗声道:“哈哈!我们西州将领难得重聚,今晚定要好好大醉一场。”
不等裴炎拒绝,他的大手已伸了过来,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在长安城,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当年在西州的将领们聚在曲江坊的一处酒肆,现在还有一群西州城的新将领,是由西州都护府的新都护李奉诫所带的将军们。
娄师德道:“朝中几次告诫尔等,要戒奢以俭,你们这些人呀…”
说着话,娄师德他自己也喝了一口酒。
裴行俭道:“每到佳节,朝中都会解禁。”
娄师德似乎是先醉了,他在御史台任职,他的话语也是从一个御史的角度出发的,大家见怪不怪,再怎么说当初也是一起在葱岭杀敌的好兄弟。
李奉诫这一年一直在西州备战,他道:“去年的时候大食又开始活跃了,甚至几度要攻打东天竺。”
裴行俭神色凝重道:“大唐与大食,早晚还要有一战。”
娄师德抱着酒壶道:“当年朝中是很困难的,当年的太上皇还在皇位上,数年吃不到牛肉,戒奢以俭…戒奢以俭…”
这位御史越说越醉,最后趴在了桌上,睡了过去。
长安城内依旧是一片欢庆的景象。
如往年一样,人们总是会在子夜时分抬头看着夜空,当年的夜空异象已成了传说,只是过去很多年了,人们至今没有见过第二次。
松赞干布站在寒风呼啸的鼓楼上,居高往下看,灯火从一个个坊市的街巷中溢出来的美景,他问道:“你们唐人总是有这么好看的奇观。”
陪在松赞干布身边的是鸿胪寺卿郭正一,他道:“往后的佳节景色会更好看。”
“嗯,可是吐蕃没有这样的美景。”
郭正一道:“你们吐蕃人没有节日吗?”
“吐蕃当然有节日。”松赞干布在寒风中轻咳了两声,道:“吐蕃的节日,人们也会跳舞,围着火堆庆贺,人们聚在一起吃肉喝酒,唱着歌。”
说着说着,松赞干布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远在西面的吐蕃,距离长安城六千八百里的逻些。
一夜的喧嚣与繁华过去,清晨时分天还没亮。
郭骆驼端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坐在了田埂边用饭。
早晨的田地里到处都结着薄冰,上官仪闲庭信步地走来,双手背负站在一旁,道:“伱都是县公了,怎么还在田地里用饭。”
郭骆驼道:“以前呀,农忙时节一家几口人在田地里忙累了,就会在田地里用饭,现在呀…习惯了,不在这里就吃不下饭。”
上官仪道:“西域又挖了很多坎儿井。”
郭骆驼嘴里嚼着黍米饭,道:“当年我去西域时,在龟兹见到了坎儿井,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最早的坎儿井不是在西州,而是在龟兹。”
上官仪低声道:“西域人都知道,是你挖出了这么多坎儿井,造福了西域各地。”
“他们应该感谢陛下。”郭骆驼吃着黍米饭低声道。
长安城内,巡视了一夜的不良人疲惫不堪地回到京兆府,又有另外一队不良人离开京兆府接着巡视。
魏昶坐在京兆府门前,看着弟兄们疲惫的模样,朗声道:“都吃了东西再睡。”
听到弟兄们有气无力地回话,不良帅魏昶又收回了目光。
等再抬头看向街道,魏昶见到走在朱雀大街上的一个突厥人,便蹙眉盯着对方。
他是突厥的大可汗阿史那社尔,此人正孤身一人走在朱雀大街上,一路朝着皇城而去。
魏昶站起身便远远地跟在后头。
皇城内,李承乾早早就来到了中书省,现在皇城中没什么人,今天的除夕,也是大唐辞旧迎新的时节,这个节日里的皇城最冷清。
杨内侍站在陛下身侧道:“陛下,午时的祭礼已准备好了。”
“朕知道了。”
李承乾一边应付地答话,目光看着手中的文书,这卷文书的字并不好看,是一个叫白方的西域将领所写的。
听说这个将军的名字是玄奘赐予的,白方这个名字简单,简单到说不定玄奘只是看了一眼经书,就将这两个字当作名字来用了。
在文书中,白方大力鼓吹着李奉诫在西域都护府的治理情况,相较于裴行俭,李奉诫在西域制定了更严苛的市税。
白方是西域人,他最能设身处地地考虑西域人的处境,他觉得如果不对西域人严酷,不以严酷的规矩来约束他们,西域人就会觉得唐人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