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陛下与英公,马周,于志宁他们谈了一天。
陛下与他们究竟谈了什么,或许只有少数几人知道,除了旨意上的事,其余诸多细节,一概不知。
未来的几年,大唐既要治理民生,又要准备战争,还要肃清边疆,南诏倒是可以先搁置不谈,北面的疆域治理尤其重要。
朝中官吏都觉得这一年很累,裴炎觉得今年的繁重国事只是开始,往后几年恐怕一年比一年累,皇帝一次次挑战着臣子的能力极限。
有如此明君,满朝文武也只能认了,一边称颂陛下圣明一边咬着牙埋头苦干。
裴炎嘴里嚼着葡萄干,笑看着满城的喧嚣。
一场酒宴结束,众人散去之后,裴炎走在回安邑坊的街巷中,刚走到自家门口,就见到了有一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的官吏,正在四处张望着。
“有何事?”
“在下太府寺少卿王九思。”
裴炎推开自己的屋门走入其中。
王九思道:“门下省说是给下官准备了住处,只是不知道要住在哪里。”
裴炎以前没听过王九思这个名字,不过看对方这般年纪已是太府寺少卿,倒是难得。
接过王九思递来的木牌,裴炎道:“我隔壁。”
“嗯?”王九思来到紧闭的门前,将钥匙放入锁中,果然开了锁。
随后他又连忙道:“当面就是裴炎裴郎中了?”
裴炎颔首将肩膀上的背囊放在桌上。
“他们都说下官住在裴郎中隔壁。”
裴炎点亮自己屋中的油灯,吐出一口热气,道:“天寒地冻,早些休息吧。”
王九思站在门前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裴炎关上了门。
早就听闻裴炎不近人情,没想到是真的,王九思无奈摇头,也只好回到自己的住处。
乾庆十年,正月初一,寒风还时不时吹过,天气依旧冷得彻骨。
李承乾面前放着两份告老的奏章,父皇坐在面前神色犹豫。
“公孙武达与李孟尝该如何主持?”
“你是皇帝,你自己做事便好。”
李承乾颔首道:“公孙武达的确年事已高,李孟尝其人儿臣以为还能再用几年。”
李世民喝着茶水,风吹过时候,发丝间的几缕白发飘动。
虽说已有白发,李承乾却清楚,父皇退隐的这两年一直在沉淀。
“陛下,宗庙都准备好了。”
“嗯。”李世民放下了茶碗站起身。
新年第一天,父子两人来到宗庙,祭拜先祖。
爷爷的灵位就在道祖他老人家的画像前。
李世民看着香火烧着,询问道:“听说你给诸国使者也送去了老子象?”
“嗯,他们也会祭拜我们李家的先祖。”李承乾有些感慨,揣着手道:“也不知道先祖他老人家会不会庇佑他们。”
李世民又道:“朕还听闻,西域人也要给你这位天可汗立石像。”
“儿臣何德何能,西域的石像有父皇与郭骆驼就够了。”
“你在位也有十年,他们都说大唐的盛世就要来了。”
“儿臣觉得大唐依旧不够富裕,人们仅能维持生活需求的物质,依旧很贫瘠的,大唐需要继续努力,待来年开朝,儿臣依旧会主张戒奢以俭的国策。”
这儿子一边在漕运建设上大笔地花钱,一边还要主张戒奢以俭,有时真是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的大唐很好,可他还是不满意。
父子两人在宗庙祭拜之后,就一起前往凌烟阁祭拜那些已过世的开国功臣。
乾庆十年,正月刚过七天,就有一队兵马从长安城前往西域,为首的两位将军是高侃与李孟尝。
官道的行人纷纷为这队兵马让开路,随着一起前往西域的还有诸多官吏。
有人问道:“这是又要打仗了吗?”
“东面与北面的仗都打完了,就剩下西面的了。”
“西面还有什么人没打?”
“大食人。”
高侃听着路边的话语,一手拿着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后方跟上来的兵马,见队伍整齐,这才策马加快了行军速度。
春明门前,还有一队队的官吏策马出城,一路朝着东面而去。
有人说现在的朝中的官吏都不过年了。
从除夕到现在这些官吏才休沐了七天,收到朝中安排便要奔赴运河,前往运河建设漕运官邸。
若换作以往,即便是在前隋,这些官吏多半也要等到上元节之后才会动起来。
长安城内,各处官邸也已早早打开了门,开始了上值。
还在节日中的长安城坊民们很好奇,纷纷议论这群官吏是怎么了?这年不过了?
雨水再一次灌入长安城,雨势越来越弱,天空风云变化下,一场雨成了雨夹雪。
皇城的钦天监正在建设一座高楼,晋阳公主站在钦天监前,双手背负,手中还拿着一个望远镜。
“姑姑,今天真的下雪了。”小鹊儿快步跑来。
“预测天气哪有什么神奇,只不过是看云看风罢了。”
小鹊儿抱着暖手的袋子,又道:“姑姑,兄长要去西域打仗。”
明达笑道:“皇兄答应了?”
小鹊儿道:“被爷爷揍了一顿,现在还躺着呢。”
说着话,小鹊儿忍着笑意,看到兄长被揍,她格外地高兴。
父皇也不见得真会多么宠溺孙子,该打的时候还是要打的,尤其是当今太子要去西域打仗,即便是父皇答应了,於菟也会被爷爷打断腿的吧。
小鹊儿拉着姑姑的衣袖道:“奶奶说可以用饭了。”
明达跟上她的脚步,一路走向皇宫。
天文阁还在修建,多半要在今年夏季才能完工。
来到太液池,兄弟姐妹都在,明达走到太液池的别苑旁,就见到了趴在榻上的於菟。
东阳坐在门旁,悠哉地喝着茶水,面无表情地道:“怎么?你们是来求情的?”
听到东阳姐姐的话语,弟弟妹妹识趣地纷纷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