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拿过奏章看着上面的内容。
身为吏部尚书掌管着官吏的升迁与罢免,如今就算是一县的县官都是吏部在看管。
长孙无忌道:“高陵,华阴,醴泉三县的县丞都递交了辞官奏章。”
李承乾看着奏章,一张脸便冷了下来,“这三县的县丞如何?”
“高陵县的县丞是当年因战功所得的位置,名陈猿,今年五十有三了,华阴县县丞乃是弘农氏一脉的人,在华阴有着颇高的威望,醴泉县县丞乃是杨妃的旁系,不过杨妃多年与其没有联系了。”
李承乾道:“舅舅对各县县丞也是如数家珍,身世背景都一清二楚。”
“奉命任职吏部尚书,且不说朝堂百官,这关中各县举足轻重,自然了然于胸。”
李承乾问道:“老师觉得此事该如何应对?”
房玄龄继续批复着文书道:“这是殿下的事,殿下尽管安排便好。”
长孙无忌道:“不用房相补救,吏部会将此事安排好的,殿下放心。”
房玄龄没有回话,而是接着书写着。
又看向一旁的外甥,长孙无忌道:“其余两县也就罢了,华阴县的事有些棘手。”
李承乾又坐下来,神色冷静,道:“他们是要用辞官要挟孤吗?”
“殿下觉得呢?”
“就算是他们不来辞官,孤也想罢了他们的官。”
太子殿下主持关中农事,还有许敬宗给各县的压力,这些县官要不就是适应这种变化,提高自身能力。
要不就像眼前三县一样,早点辞官早点走人。
长孙无忌看着这个外甥的气魄,十六岁的孩子倒真是一副不怕难事的模样。
当年的陛下又何尝不是这般意气风发。
李承乾沉声道:“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
长孙无忌道:“找何人补上空缺?”
“从京兆府挑选几个办事得力的人,由许敬宗挑选,亲自教导放到这三个县,告诉他们这县官,他们不做,有的是人会来补上空缺。”
看着舅舅在这三份奏章上写了准许之后,李承乾就快步离开了。
望着大外甥的背影,长孙无忌将奏章递给一旁的小吏,吩咐道:“告诉那三县的县丞,就说朝中允许他们告老了。”
“喏。”
房玄龄搁下手中的笔,“光是这些还不够。”
长孙无忌道:“当然不够,关中各县与长安城的权贵之间,关系盘根错节,岂是由太子三两句话,就能摆平的。”
“那辅机觉得还需要做什么?”
“房相以为呢?”
房玄龄走到中书省外,享受着许久不见的阳光,用手敲着后腰,直着腰背,抬头道:“让马周走一趟华阴县吧。”
长孙无忌道:“让褚遂良也走一趟高陵。”
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离开了。
翌日,下了早朝之后,李世民昨天就听说了有三县向吏部递交了辞官奏章。
“承乾现在一定气得打砸东西了吧。”
“回陛下,太子殿下昨日早早就回了东宫,似乎心情很不错,还与承天门的侍卫有说有笑的。”
“呵呵呵…”李世民拿着刷子,刷着眼前这匹白马,脸上带着笑容。
儿子遇到难事,当父皇的还这么高兴,长孙皇后看着自家丈夫的笑脸,摇头道:“难道还觉得承乾这孩子会来求助陛下吗?”
“承乾这孩子向来主张自食其力,既然他当初大言不惭想让关中富有,遇到麻烦事就该他自己来处置。”
李世民笑得很开心,又道:“观音婢呀,要是承乾来与朕说,朕自然会帮他。”
闻言,皇后的脸上又多了几分不悦。
小兕子安静地吃着葡萄干,坐在母后的怀中也不说话,目光盯着父皇正在洗刷的这匹白马。
不多时,有太监脚步匆匆而来。
李世民问道:“查问清楚了?”
“回陛下,问清楚了,京兆府正在培训。”
“培训?”李世民不解道:“什么培训。”
“是许少尹安排的,说是训练一些人,让他们处理乡县问题有足够的能力,因此要培训,之后京兆府会挑选一些人安排到各县。”
李世民沉声道:“如朕所料,这孩子是不会妥协的。”
皇后的神色多了几分忧虑。
“陛下,还有一事,老奴不知该不该说。”
李世民重重拍了拍白马的脖子,道:“讲。”
“喏。”太监躬身行礼道:“房相派监察御史马周去了华阴县,抓了刚辞官的县丞,又抓了弘农一系的几个族老,说是查到有私相授受。”
见陛下神色上的笑容凝固,老太监的话语低了几分,接着道:“还有赵国公派了褚遂良去了高陵县,原本高陵县县丞,举家都搬离了关中。”
皇后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她不再让小兕子吃葡萄干了,道:“你皇兄说过,你不能多吃葡萄干。”
小兕子懵懂地问了一句,“皇兄?”
“得了空闲,就带你先去东宫看看,以后伱也要像兄长姐姐一样的,去东宫学习本领。”
小兕子咧嘴笑着,好似三岁的她听懂了意思,答应了这件事。
陛下的脸色已阴沉,太监退到一旁不敢吱声。
白马打了一个响鼻,似乎也感受到了身边这个人类的怒气,迈着蹄子悄然走到一旁,嗅着满地的芳草香。
“玄龄,辅机?”李世民黑着脸道:“他们是长辈怎么能如此行事?”
长孙皇后忍着笑意,看着丈夫。
李世民呼吸沉重,又道:“朕想着借此事历练他这个东宫太子,朕也从未说过不帮他摆平各县,只要朕一句话,关中各县莫敢不从。”
陛下气得双手背负,来回踱步,不住摇头。“他们好歹是长辈,应当借机多磨炼他,怎能如此行事…朕还如何历练这个太子,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