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夜风,即使在盛夏时节,也比别处凉爽,众人都已吃喝完毕,炭火也全撤去,从破窗户吹进凉风习习,使人无比舒服。
郑知泰满脸都写着尴尬二字,要知明军各镇将之间多有竞争的关系,平素里很少合作,逢战多选择保存实力,就是怕自己一旦失利,会被别的总兵镇帅吞并了部下。
而各军中若有何利器,也大多私藏,轻易不会示之与人。
他只是出于好奇,虽然并未亲见这手铳的威力,但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新奇的利器,再加刚才听说此铳是自来火,无需火绳配合点火,抬手就能打放,便忍不住猎奇之心。
见猎心喜,是每一个人的通病。
刚才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如今见常正彪却反问自己,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三十来岁的他略显腼腆的答道:“若是不便,我不看就是,切莫见怪。”
“哈哈哈…”
常正彪一阵大笑,道:“何来见怪,你我都是一家弟兄,都是来杀鞑子的。”
他连着铳套一起解下,随手就递了过去,郑知泰有一些愣神,他接过了短手铳后,才想起对常正彪笑了一下。
他又道:“大恩尚未言谢,今有冒昧借观常头军中利器,确为失礼。”
常正彪不以为意,道:“何必多礼。此铳之好,就在于迅捷,临敌之际,遇危即可打放。可缺点也很明显,打过一次,便成废物,再用还需重新装填子药才行。”
但是,郑知泰却没有听他说这些话,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那杆短手铳上,他便拿在手看认真仔细的上下看着,便喃喃道:“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见他如此,马振远也是一脸期望,他看向常正彪道:“常兄弟,可否…”
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貌,常正彪嘴上一笑,又取下另一个短手铳递给了他。
“这铳没得火绳,又是如何点火?”
面对马振远的疑惑,常正彪只是笑了笑,一旁的常正飞看到三哥正在对他使着眼色,便走上前去给马振远讲解起这短手铳的原理来。
又过了好一会,马振远才依依不舍的将那杆短手铳递还给常正彪,道:“若是有如此利器,我等弟兄又何至被鞑子斩尽杀绝。”
“唉…”
郑知泰也是长叹一声,将短手铳递还了回去,又道:“此铳确是精致,随放,关键时刻才能救急。未知贵部可是人人配有此铳?”
“哪里。我军中也只有我们虎卫与骑营的众兄弟配发两杆手铳,余者步军之中,只是把总爷以上官将,才配发了一杆。”常正飞快言快语的回道。
“啊,常头麾下竟是人手两杆利器,怪不得适才迷糊之中,听得‘噼啪’之声如此密集,此铳确是近身搏战利器,短距之内真真强过鞑弓许多。”郑知泰一脸的羡慕。
众人又聊了一阵,便回到正题,议定明日起早便离开此地,直接撤回宁远大营。
马振远神情凝重的说道:“鞑子在常兄弟的宣北军手上吃了大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郑知泰也点头道:“鞑子鼻子比猎狗还他妈的灵,他们中有很多打了十几年仗的老兵猎人,就算是有雨雪掩盖痕迹,都不能影响他们追踪到猎物,恐怕不久便会追踪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