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平不愧久在张诚身边,得他点拨,不但思虑周全,更能居安思危。
魏知策也道:“其实,在当前情势下,上上之策,乃是固守松山,与鞑子长久相持!”
他接着道:“今数十万大军,在松锦间相持,彼此双方,粮草供应皆是一般困难,不过,我大明国力更盛,现又有鱼干诸物补充,定能比鞑贼更可持久。
如此相持下去,鞑贼一旦粮草不继,定然军心溃散,兵士也因饥疲无力,那时再进军锦州,杀奴真如砍瓜切菜,探囊取物一般!”
看魏知策神情刚毅,侃侃而谈,举止中颇有大将之风范,所言也能切中实际,张诚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有意考教魏知策,便开口问道:“敌情如此,依魏将军之见,我师该如何应对,才最为稳妥?”
魏知策沉思片刻,才道:“无论如何,决不可叫鞑子牵了咱们的鼻子。这仗要打,也该打。可到底如何来打,在何处打,必须由我不由奴,要尽力反过来,争取一战牵住鞑子的牛鼻子。”
他指着乳峰山与石门山,道:“我军山海关镇马总兵可自乳峰山杀下,佯做欲尽解锦围之状,以牵制锦州城西、南鞑子,不敢转向别处。
而神机营前营则以火炮,密集轰击石门山鞑贼阵线,再派一位总兵佯攻石门山,将石门山周边鞑贼绊住。
而我方这一线,就按李际遇所言,趁着黄土岭鞑贼不备,以大量火炮开路,一轮猛攻,直接拿下,然后巩固防线,佯装要渡河东进,以观鞑贼反应。”
他又补充道:“若是真能如此,就算暂时顿兵不前,先不解锦州之围,至少主动权已经抓在我军手中。
且还多了一条渡河东进的路,转而变成鞑贼要防备我军渡河,攻取小凌河堡,袭扰其粮道要地了!”
听过魏知策的方略后,一时间,众人都是心动不已。
他们个个紧紧盯着黄土岭那处地方,看了又看,接着又对小凌河仔细看起来,个别人的目光已经都看到了小凌河堡方向。
确实,只要拿下黄土岭,东可渡小凌河,北可解锦围,而固守黄土岭,还可守御小凌河南段,直到小凌河口的粮道安全。
更为重要的是,诸位总兵大将参股的娘娘宫鱼市场,就在黄土岭南面不远。
现在,鱼干市场可是他们用来赚钱的宝贝疙瘩,若说靠忠义之心,很难将现在这些各镇总兵驱使起来,但若是用银子,可就不一样了。
何振雄也道:“大帅,末将以为,应当将各镇精骑抽出,另外再组一支机动力量,既可随时驰援杏山、高桥,又可随时支援锦州各处战场。
以免我王师大军被鞑贼拖住,到时再有别处烽火传信,又无兵可用,岂不正中了鞑贼奸计。”
郭英贤闻言,立刻出口赞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局变化之快,往往超出我等所能想象,确该保留一支精锐,以备不时之需!”
张诚缓缓点头,对于众将今天的表现,他是十分满意的,诸多要点都在讨论之时,多多少少有所涉及。
真的是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何况今日参加军议的又不止三人!
对于众将最后议定出来的意见,他也认为是可行的。
依他的猜测,清军在虏酋黄台吉到来之后,不惟举国动员,大量增兵,就连此前略显低落的士气,都已重新振奋起来。
这一点,他还是十分佩服黄台吉,果然是一代枭雄,一代人杰。
其实,在黄台吉刚刚从老奴努尔哈赤手中接过后金大汗之位时,也正是建奴这一军事集团,面临自身重大危机的关键时刻。
黄台吉继位之初,后金所面临的形势已经十分严峻。
当时,在外部环境中后金一直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受到大明、蒙古、朝鲜三方面的紧紧包围。
而内部又由于黄台吉即位毕竟是八大贝勒推举出来的结果。
作为被推举而来的新汗王,在初时还是与其他三位亲王共同主持朝政,被称为四大贝勒时期,他们被称为和硕贝勒,“共议国政,各置官属”。
可以说这一时期的黄台吉,无论是内部政治,还是外部军事,诸多事务都受到严重掣肘。
但与在四人中,皇太极排在最后,这并不表示他的地位低。
直到天聪五年时,二贝勒阿敏因桀骜不驯,不遵上命,烧杀抢掠,而被黄台吉削爵囚禁,才开始逐渐扭转这一局面。
天聪六年,黄台吉羽翼渐丰,他下令取消四大贝勒并坐理政的形式,而改为由黄台吉一人“南面独坐”,称孤道寡,极大地提高了自己的地位。
同时,老奴努尔哈赤时期对汉人一直都是仇视,他们初时掳掠汉人为奴,激起辽东汉人的极大反抗,为此,努尔哈赤一度大肆屠杀反抗的辽东汉人。
到最后甚至连未曾参与反抗的汉人,也被鞑子屠戮,这一做法,曾一度使辽东千里荒芜,不见人烟。
大量的田地因为失去了主人,无人耕种,最终变成荒田,由此也极大地加剧了辽东大地的粮荒。
毕竟,鞑子渔猎为生,本就不善耕种,且辽东天气又恶劣,产量原本就很低,现在大量田地撂荒之下,饥荒在所难免。
袁崇焕总督辽东之际,后金境内沈阳城中的粮食甚至涨到了十两银子一斗,如此,都很难买到粮谷。
幸亏是黄台吉,他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巩固统治基础,制定不得滥杀汉人的制度,他爱惜民力,提出“专勤南亩,以重本务”,缓和了社会矛盾。
接着又改革八旗制度,抽调八旗精锐出战,余丁则留在家中从事生产,先后征服蒙古和朝鲜,改变三面受敌的窘境。
可以说,如果没有黄台吉,也就没有今日的大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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