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马当先策骑奔出,众将士此刻已经铁了心要与鞑子一战,自然更无顾忌,大家齐声发出怒吼就奔鞑子虏骑冲去。
虽只有不足两千的精骑,但人人愤怒之下的策骑狂奔,声势也很惊人。
果然,本来还势如破竹的鞑贼虏骑也被这边的怒吼所震慑,就在他们一愣神的功夫,马智勇已率着麾下骑士冲至近前。
双方根本来不及互打招呼,便捉对厮杀在了一起。
古有云“哀兵必胜”,马智勇所率山海镇精骑此刻已于哀兵无异,他们个个都是满腔怒火被引燃,如今人人奋勇,早将生死抛诸脑后。
凭着这一腔怒火,再加上他们一直在中军休息,才刚刚加入战斗,体力也正处于巅峰状态,自然比已奋战多时的鞑子勇猛一些。
在一阵阵三眼铳的爆响声中,鞑子甲骑也不断向后退却,他们原本十分凶猛的攻势登时遇挫,竟一直退却到战车防线之外才止住。
马智勇原意其实也并非想要率领骑兵们,真的战死在此地,他只是想将鞑子逼退,以给那些步卒赢取些许喘息之机,好重整军阵。
如此,或许就会有更多的将士们存活下来,毕竟蓟镇援军就在眼前,顷刻间即可赶来增援,那时或可抵御鞑子的攻打。
可他想错了,或许他的想法是正确的,但现实确“啪啪啪”的狠狠抽打了他!
那些步卒在鞑子的冲击之下,溃不成军,哭爹喊娘的死伤一片,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可当他们看到马智勇率领着骑兵冲杀过来,逼退鞑子甲骑之时,并未在军官们的呼喝下结阵自守,而是乱纷纷的继续向后窜逃而去。
有胆子大一些的步卒,回身争抢起鞑子遗落下来的战马,更有甚者,竟然直接抢夺自家骑兵的战马。
为了能够逃得快些,吓破了胆的步卒们已经六亲不认。
他们为争抢到马匹而相互撕扯辱骂,甚至是刀兵相向,自家弟兄厮杀起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骑兵了。
马智勇策在战马上,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呆愣在当场。
这些他为之拼死保护的军卒,竟是如此不堪,他不由仰天长叹:“天亡我也啊!”
“将军快走吧,我等护着你杀出去,咱寻得马帅,未必不能再建功业!”马智勇的一个心腹家丁,策马来到近前,他一把拉住马智勇的战马缰绳,急切说着。
而刚才凭着一腔血勇杀退鞑子甲骑的家丁精骑们,也都紧张簇拥在马智勇的身旁,不住劝着他一起去寻马大帅。
看刚刚退却的鞑子甲骑,又四面的蜂拥而来,尤其是南北两侧的那些蒙古轻骑兵们也在不断逼近,他们骑射出波波箭雨,对还未逃远的步卒威胁仍是很大。
不断有人浑身血污的倒地不起,也有一些步卒慌不择路之下,竟奔逃至那些蒙古骑兵的马前,被他们一阵追逐,最后惨死在北虏战马的铁蹄之下。
此时,正兵营几千人马已溃散大半,他们自顾自的四下里奔跑逃命,却无一人敢于回身杀奴,也顾不得各人的上官军将。
马智勇身边还有不到四百的马科家丁,以及近千的精锐骑兵,原本将近两千的精骑,但刚刚的一阵搏战,虽杀退鞑子甲骑,自身也损失二百余骑士。
他不由在心中暗想:“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这些家丁锐骑,大帅平日付出的钱粮,今日终于有了回报!”
然而,马智勇又转念一想,既然大家已无斗志,且步卒们的表现也寒了马智勇的心,他无奈地大声喝道:“儿郎们,随本将杀出去,咱们去寻马帅,投蓟镇白总兵营中。”
他此刻顾不得多想,勒住马缰,四下里望了一圈,对众人又道:“东面不能去,北虏快要合围啦。咱们先往北去,那边北虏不多,杀出去,咱再奔东边冲。”
在一众家丁精骑们的合力之下,马智勇这一队人马顺利冲杀了出去,他们在北面折而向东奔去。
四面目力所及之处,皆是清军甲骑,他们似乎漫山遍野而来。
至此,整个山海镇里最强的正兵营和左翼营,已是全线溃败,他们两营就几乎占了山海镇的一半兵马。
余下的只有都司胡忠信手上千余人马,还算稍具战力,而那两个游兵营,恐怕就真的是游兵了,打起仗来不知游在何处,可一旦打完就立马出现。
当然,最惨烈的还是跟随这两营的那数千民夫军壮,似乎整个天地间,都还回荡着他们的哭喊哀嚎之声。
吴三桂策骑在一处高地上,他脸色铁青地看着西面溃逃而来的蓟镇军马,这一场战斗,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从接战到全营溃败,是如此的短暂与残酷!
吴三桂也是才刚刚突破石门山清军防线,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开进至石门山北麓平川。
相比于其他诸镇将帅,吴三桂还算是一个有韬略之人,他清楚的知道,石门山上的胜利只是一个开始。
而在石门山北麓平川上,定必有更为凶险的战事等待着自己,所以他并未急于从石门山上杀下,而是就在山上清理战场,使将士们简单用些干粮,回复一下即将用尽的体力。
而后,才安排各营分批开进至石门山北麓平川地带,且各营下山后的首要之务,便是稳稳扎下营垒,以备不测。
直到麾下四个营的兵马全部扎营完毕,他这才亲率麾下精锐向西边开进,而直到此时,早早攻克东石门的唐通部兵马,仍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他一直立马在这处高岗之上,观察着远处蓟镇兵马与鞑贼的战斗。
宁远镇精锐将士才整队结阵完毕,正准备继续向西开进,以加入战斗,援救蓟镇白广恩所部。
却在此时看到不知为何,蓟镇营中一阵骚乱过后,便全营崩溃,在鞑贼虏骑的追击之下一路向东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