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传言,吴将军年不及而立,生得面白无须,巨耳隆准,瞻视顾盼,尊严若神,上马能骑射,下马可步战,躯干不甚伟硕而勇力绝人。”
他说到这里时,目光深邃地看向张诚,又接着道:“今观这位大将军,无论是年岁面相,又或气质风度,皆与传言相合。以如此年岁,就坐得如此位置,除了宁远那位吴总兵,更有何人?”
“哈哈哈…”
张诚看着林庆业眼中那满满的自信,实在是无法忍得,他不由又是一阵放浪的大笑起来。
就连对面的大同总兵王朴也是大笑不止,他喘着气,对林庆业问道:“林庆业,你真当我大明军中无人了吗?难道,我大明亿万子民,就只能有吴三桂一个少年将军不成?”
他这么一问,倒是将林庆业给难住了!
林庆业本来还因众人二次发笑,正要动怒,可听了王朴之言,不由得楞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貌。
确实,大明有子民亿万,确非朝鲜蕞尔小国可比,或许,其国中人才济济,不止吴三桂这一个少年将军也未可知。
心念及此,不由为自己适才之孟浪,深深自责不已。
到底还是读书人心善,宁前兵备道张斗见林庆业站立在那里,十分难堪的模样,念及他心中对大明忠诚,出言替他解围道:“林庆业,你可看好喽,这位将军是我大明宣府镇总兵官张诚将军。”
“张诚…张诚…”
林庆业听了张斗的话后,又是一愣,他嘴里反复重复着“张诚”的名字,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十分的熟悉,可不知为何,却又一时完全想不起来,那种痛苦和难受,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军帐中的各人也都是一愣,不知这林庆业有要发什么魔怔。
“你是张诚?”林庆业突然大声惊呼起来。
“袭杀辅国公玛瞻的那个张诚?”
“可是阵斩克勤郡王岳托的那个张诚?”
林庆业如同受惊一般,连连发出一声声惊呼,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正是本将。”
张诚一脸和善的肯定,他接着又道:“敢问林节度使,又是如何得知本将的这些事迹?”
林庆业似乎仍未能平复下紧张的心情,他端起那个水碗放到嘴边,才知碗中已经没有一滴水了。
张诚见状,忙对着一旁侍立的张成芳挥了挥手,张成芳领会了他的意思,亲自上前为林庆业的碗中倒满了温水。
林庆业连回礼都忘记,他端着水碗急急的就喝了起来,似乎过于匆忙,竟洒得前襟满是水渍。
“我朝鲜君臣,无一日不是盼着上国大军,能荡平鞑虏,救我君臣于水火之中,即使我国君世子被扣鞑虏巢穴,我国中君臣之心,仍向大明。”
他似乎非常激动,说到情深之时,竟抬手抹起眼角的泪花,只听林庆业继续道:“在我国中,对于天朝上邦的事迹,无时不在传颂。
前岁鞑虏又犯天朝京畿,然我国小力微,世子又被扣为人质,实无能为力,后听闻鞑虏辅国公玛瞻、贝勒岳托等贼,皆在进犯天朝时殒命。
我国中无不振奋,无人不祈盼大明天朝能再振国威,进兵辽东,荡平鞑虏,也好救我万民苍生,复我进京朝贡之路。”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是几大口温水喝下,才接着道:“后经多方打听,才知是一位小将军,奋勇杀奴,从天朝京城直杀到巨鹿,又自巨鹿再杀回京城,连斩玛瞻、岳托,两个鞑虏高官。
我国中百姓,听闻此事皆欣喜不已,更有好事者,将之编撰成故事,在民间广为传颂!”
林庆业说到此处,竟起身对着张诚作了长长一揖,又道:“下官适才过于鲁莽,错将张将军认作宁远吴总兵,实在罪过,罪过…”
他似乎心中仍觉过意不去,又道:“下官非是不知将军大名,只是未曾想到张将军会领军援辽,这才未曾想到此处,而把张将军误认为是吴总兵。
还请张将军恕罪!”
张诚自然是不会与他计较这些枝节小事,而且,适才的一番番试探,此刻也知这林庆业确确实实是真心向着大明。
只见他挥手道:“林节度使,无须如此多礼,张诚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
张诚说着又对一旁的张成芳道:“成芳,吩咐下去,速速备些酒菜来,给林节度使充饥。”
就在张成芳行至军帐毡帘处时,又被张诚叫住,对他再次吩咐:“传令下去,将鞑子、汉军、朝鲜军俘虏都仔细甄别,分开看押。”
他的眼神直视张成芳,颇有深意的说道:“安排饭食,不可使朝鲜国来的弟兄们饿着肚子。”
“喏!”
张成芳也是久在张诚身边之人,对这话中之意,自然心领神会,他大声喝应接令,便转身离去。
随即,便有亲军进入军帐,就在张诚的身旁空处,又摆下来一方小案几,接着就是一些简单的饭食,摆到案几之上。
林庆业见到张诚竟如此待自己,不知是一时激动,还是如何?他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处,不知该先抬起哪一只脚。
坐在上首的张若麒一直都是冷眼旁观,此刻也抚须微笑,倒是坐于张诚对面第二位的符应崇,大大咧咧说道:“我说那个朝鲜节度使,你这是咋个意思嘞,嫌咱的饭菜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