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直射而下,分外刺眼,烤晒得大地如同蒸笼一般。
秋老虎不止烤晒着大地,同样烤晒着长岭山上下的人们,就连他们身上的盔甲都是一般炽热烫人,而内里早已如同烤炉似的。
偶有一股山风袭来,使人顿感一阵清凉,略解燥热,然山风不常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灼烤的状态之下,极其消耗人们的体力。
清国豫亲王多铎等人所处之地,是临时搭起的一个木棚子,上面用草帘遮盖,虽不受阳光直射暴晒,却也是酷热难耐。
而周边的大清国勇士就没有这般待遇,他们个个身披铁甲,矗立在阳光之下,虽人人汗流浃背,只觉身上衣甲越来越重,却也不敢擅离队伍,只得在那里强忍坚持。
相比于他们,守山的明军将士就好过一些。
毕竟在长岭山上经营了一个多月,如何躲避烈日暴晒,他们也早就摸索出一整套有效的措施和方法。
要相信劳动人民的智慧,为了避免被烈日暴晒灼烤而丧失战斗力,独石步营全员参与积极想方设法的解决此事。
除了壕墙防线后面的木屋营房和营帐之外,他们还在壕墙边挖了些很深的地窝子,或者用木杆支起一些帐幔,甚至还依托壕墙修砌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藏兵洞。
那些没有防守任务的军士都可隐藏起来,以避开烈日的烤晒,而在敌人攻近时,又可及时出来以铳炮击敌,可谓是一举两得!
满洲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的脸色难看至极,面上布满了汗珠,不断汇集在一起,流淌而下,他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扇动着,一副旁若无人之态,却于事无补。
另一边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山,也是眉头紧锁,虽同样一脸汗珠,不住流淌而下,然向来稳妥持重的阿山,却坚毅的树立在多铎身后,不动如山。
而此刻,清国豫亲王多铎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他倒不是因为天热难耐,而是因为外藩蒙古并对长岭山的攻打不利!
只见他面上满满的恨意,凝望着远处的山岭。
长岭山的坡地上火炮、鸟铳轰鸣声稍歇,却仍然是一派硝烟弥漫的景象,又一波外藩蒙古兵正连滚带爬的逃下山来,他们个个衣甲破碎不堪,哭喊狂叫不已。
还有跟随攻山的那些阿哈奴隶们,也是哭嚎着自山岭上狂奔而下。
负责在山脚下督战的满洲镶白旗勇士,提着长刀、大斧接连砍翻了数名败逃的外藩蒙古兵,又砍倒数十名惊慌失措的包衣阿哈,才止住慌乱的人群,逼迫着他们在山脚下整队。
此时,外藩蒙古各部兵马己经轮番上阵,却无不在长岭山上明军的诡异防线下死伤惨重。
就连刚刚才新接任喀喇沁左翼旗扎萨克的噶尔玛,也被山岭上守军的火铳击中臂膀,他那原本好端端的右臂,如今只余一个黑得像烧焦了似的孔洞,怕是再难保全。
以后,他或许会被称为独臂扎萨克,或许会成为外藩蒙古王公们眼中的英雄,也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眼中的笑话。
而现在,自己带来的族中勇士损折严重,这些外藩蒙古各部的扎萨克、台吉们不由怨声载道,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去攻打长岭山。
拜音图与阿山两人配合着,一个黑脸一个红脸的软硬兼施,此刻也是毫无作用…
豫亲王多铎在心中早就知道,这些外藩蒙古终究是靠不住的,他似乎自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他们。
但是,多铎也知道不能对他们逼迫太急,毕竟,还是要利用他们,若此刻逼得急切,使他们心中生怨,反而不利于此战。
当下,开口说道:“楚虎尔、善巴他们也是尽力啦。”
多铎说话之时,斜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噶尔吗,目光中毫无一丝怜悯之情,反倒是透着满满的阴毒。
或许在他眼中,外藩蒙古始终都是炮灰的命,只不过,此刻还不到将他们拼光的时候而已,只能暂时先让他们歇息,以备后用。
只听他语气冰冷的继续道:“蒙古八旗再冲一轮,多上些阿哈奴隶。你们两黄旗也出些勇士,再后面跟着,如果有机会就冲一冲!”
“嗻。”
未时初刻,长岭山下人头攒动,旌旗飘舞,八旗蒙古的兵马终于出动了。
他们都是下马步战,黑压压一片蒙古兵,渐渐朝着长岭山东北、东南两处山坡逼去,他们的身前身后,还有数千汉人包衣奴隶跟随。
这些人的手里几乎都没有兵器,而是或提或背着一些土筐土袋,看来与刚才随外藩蒙古兵进攻时一样,他们只是负责填壕。
许多黄色衣甲的鞑子兵,也混迹在攻山的人群中,只不过他们的位置都比较靠后,且大部分有都握弓持箭。
当然,也有一些手里拿着长刀大斧之类,他们的作用既是督战,也有像刚才那般阻止败兵因混乱,而冲击大阵的作用。
黑压压的攻山人群,铺天盖地的朝着坡道涌去,似乎一眼都忘不到尽头般。
一到长岭山脚下,血腥气息扑鼻而来,哀嚎之声也不断从山坡上传下来,还不时有一些将死未死的外藩蒙古兵,挣扎着自坡道上翻滚而下。
从这里再往上方望去,到处都遍布着尸体的残骸,大片大片的鲜血,一直向上延伸到山腰处那些壕墙前的沟渠处。
随着山风袭过,刺鼻的血腥味与呛人的硝烟味,也更加猛烈的袭来。
各式残破的外藩蒙古旗号与盔甲,还有他们的兵器与木盾之类,散落得到处皆是,更有许多未死的包衣奴隶和一小部分蒙古兵们,正躺在尸堆中痛苦的呻吟哀嚎。
他们似乎也发现己方人马再次前来攻山,一个个无助的眼神立时便向着这边望来,他们拼尽身上残存的最后一丝气力,想要爬下山坡向己方兵马求救。
然,许多人却都死在了这一过程中,短短的坡道,成了他们最终也无法完成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