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兵法所言!
知己者,便是要了解己方的短处与重心之所在,以明军为例,十数万人马聚集在小小松山城下,自然是大军粮草供应最为重要。
而己方最为重要的地方,往往也是敌人极欲图取之处,凭清国皇帝黄台吉之能,自然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想来,古今多少大战皆是败在粮草一事!
张诚见众人皆在暗自思索,便率先开口道:“诸位请试想一下,若诸位身处奴酋洪太之地位,当如何与我等作战?是以精锐兵马在此硬拼消耗,还是以精锐暗袭我粮道,来得划算?”
他喝了口茶水,话锋一转,又道:“诸位想必都晓得三国之曹操,官渡一战,正是被其偷袭了袁绍之囤粮,才有了以少胜多之经典战例。
而今,我军所处之境地,虽说不及当年之袁绍对曹操,但也是占尽优势!”
在诸人祈盼的眼神中,张诚继续道:“我军势众,兵力优于奴贼,此为其一;我军连战连胜,士气正旺,此为其二;我军海陆两线运粮,且国力亦优于奴贼,此为其三。
凭此三处优势,只需再与奴贼对峙数月,一入隆冬苦寒之日,奴贼粮草必然断绝,那时或许不用与之为战,便可轻易取胜。”
张诚见无人接言,忙趁热打铁道:“诸位再试想,而今优势在我,但也并未形成对奴贼的碾压之势,且战场情势本就瞬息万变,一旦奴贼所图真就是杏塔粮道。
我军粮道被截,那适才所言诸般优势,可就全都荡然无存,则溃败在即啊!”
见众人久久无言,洪承畴才道:“忠忱所言,句句在理。本督也以为当进兵增援杏山一线。”
在众人注目下,洪承畴又道:“正如忠忱所言,骑兵进退如风,旦夕可至。本督意选派一部精骑,驰援杏山方向,以解燃眉之急。
若奴贼真就势大难敌,我粮道堪危,再派大军往救,也不为迟也。”
如此,洪承畴既已定下基调,诸人自无异议,接下来就是讨论往救杏山的主将人选问题,经过一番讨论,最后议定由宣府参将郭英贤率领宣大精骑,往援杏山。
虽然张诚仍在力争多派援军,甚至提议自己作为主将,往援杏山,然却拗不过众人,也得不到总督洪承畴的同意,最后只得作罢。
其实,张诚是希望能在杏塔之间,将多铎等部鞑贼一举击溃,若能如此,则锦州之战事也就此结束了。
诸将散去之后,洪承畴又与谢四新、李嵩等人谈了对于白广恩的处置。
蓟镇总兵白广恩此刻驻军在东边五里外,他给洪承畴上书言说,自己溃营责任全在山海镇总兵马科,是马科亲率溃兵冲阵,才导致蓟镇溃营。
对此,双方自然是各执一词,洪承畴也不与他们纠缠,但蓟镇副将白厚仁率溃兵冲宁远军大阵,确是铁一般的事实。
不过,辽事惟艰,锦州战事未决,正值用人之际,何况白广恩又收拢其近万人马,洪承畴也就网开一面,暂时革去白广恩的蓟镇总兵之职,命其军前留用,戴罪图功。
八月二十九日,明军完全放弃女儿河南岸阵地,开始有序撤退。
先是密云总兵唐通退守东石门,掩护收拢的败兵与民夫,以及山海镇、蓟镇兵马缓缓退回松山城下。
而吴三桂则为全军断后,这边以王廷臣在先,蓟辽总督洪承畴居中,接着是曹变蛟,最后才是吴三桂部兵马,缓缓退入西石门。
清国睿亲王多尔衮见明军退兵,便即猜到他们要退守石门山与乳峰山,虽不断派出精骑,意图阻止,但却未能成功。
他策马高岗上,远望这缓缓退去的明军大队,不由赞叹:“洪承畴,果然不简单,竟识破我军之策。看来,对此人不可轻视啊!”
八月二十九日,午时,大明宣府镇参将郭英贤率着宣大数千精骑开拔,急急奔往杏山、长岭山方向而去。
当日晚间,长岭山的第三封军报送至黄土岭,清军镶红旗兵马现身长岭山下。
与此同时,驻守五道岭的左光先也有军报送至松山,清军正红旗兵马正在奋力攻打五道岭防线,请求总督洪承畴速派援军往救。
至此,明清双方锦州之战的主战场,也由松锦前线转换至杏山、塔山一线,粮道之争也成为明清双方辽东决战的胜负之争!
清国豫亲王多铎的心情有些阴郁,虽然已经攻下长岭山明军的第一道防线,但己方的伤亡却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
不过,事已至此,他却不能就此退去。
毕竟在长岭山下鏖战三日之久,付出了几千人马的伤亡,才只攻破明军第一道防线,叫他如何收场?
让多铎略感欣慰的是,这几千的伤亡中,满洲八旗却占比极小,大多都是外藩蒙古、八旗蒙古的兵马,当然包衣奴隶也有大多伤亡在长岭山下的填壕之战中。
长岭山,不只是打死打伤清军众多,也让豫亲王多铎打出了火气,他站在夜空中仰望漆黑一片的天际,暗暗发誓:定要攻破长岭山,活捉此地守将,剥了他的心肝下酒才好!
同时,他也决定明日亲率镶白旗、镶红旗勇士,一定要一举攻破长岭山,给两黄旗的那些废物们瞧瞧。
谁,才是大清真正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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