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祖自然是喏喏的答应着,他带着一众头目亲送李过出到帐外,直看着他渐渐远去。
回到自己的军帐内,杨承祖一脸苦笑的望了望大家,示意众人不要多饮了。
有一个平日就很与他亲近的头目,便探身出来说道:“如今,咱曹帅跟着闯营合伙,却又多出来一个婆婆。”
杨承祖在心中也是暗暗叹息了一声,他摇了摇头,阻止那头目再说下去,这才对众人说道:“当日,我们曹帅要来河南投奔闯王,大家也都觉得这不是个办法。
可咱曹帅就是不听,我等又能如何?
如今,既已受制于人,咱也只能暂且隐忍,权当吃了这后悔药啦,除此还能有啥法子呢!”
众人也是无言,一阵抱怨后,都觉再饮也是无趣,便各自散去。
李过离了杨承祖那边后,又在射桥各处转了一番,尤其是几处通往外界的路口,他最为关切。
约莫三更前后,李过也觉乏累,他懒得解衣,便合身卧下在床榻上,刚刚才见睡着,忽然一阵脚步声将他惊醒。
却是中军来报,言说细作回报,已探知官军明日就要渡过汝水,往北而来,更是扬言要灭流贼,救汝宁。
李过闻报后,略沉思一阵,便开口说道:“大概不是汝水,而是洪水吧?”
中军听了李过的话,也沉思片刻,才说道:“是洪水,一定是洪水,不会是汝河,细作或许也是急切,一时没有搞清楚,匆忙中就说成是汝水了。”
李过点首道:“我明白了,官军的用意,现在已经很清楚。”
他这时已是睡意全无,便也不再就寝,连忙派出一名骑兵小校带上几个骑兵,将最新的军情和他的作战打算,连夜驰报闯王。
另外,李过又连夜派出塘马,催促后面的大军趁夜急行,定要尽速赶上前来,好准备明日的那一场大战。
等到他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毕,已经听到了头遍的鸡叫声,然此时离天色大亮还早,他也无事可做,便和衣躺在床上,矇眬着迷糊睡去。
大明陕西、三边总督傅宗龙与保定总督杨文岳,昨天就已经在新蔡县境内会师。
但新蔡县城中的士绅们共议之后,却是紧闭城门,说什么也不让官军入城,所以,他们无奈之下就只好在城南的岳城镇暂时驻下。
他们二人的老营都留驻岳城镇内,而双方的大军却分散在汝水南岸的诸多村落间驻扎,另外,又派出一员游击领着部分人马,来到城下向新蔡知县索取大军所需的粮草供应。
新蔡知县站在城头上大声喊着:“请将军,回禀两位总督大人,新蔡县连遭天灾兵祸,现城中也是十分困难,自救尚且不暇,实在没有多余粮草供应大军之需,万恳见谅啊!”
城下的游击怎能就此答应,只见他厉声喝道:“两位总督大人都持有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你这小小新蔡知县,竟也胆敢违抗总督均命,就不怕两位总督请出尚方宝剑,先斩后奏吗?”
新蔡知县听这话后,也不敢再过分抗辩,只是回道:“且容我再同地方上的士绅乡宦商量一下,请将军回报两位总督,本官定会尽力而为,定会尽力而为。”
他说毕便起身下城回衙,从此竟再不露面。
却说这边,傅宗龙与杨文岳二人在会师之前,就已通过信使往还,基本确定会师后的方略,那便是以稳重为上策。
可叫他二人无奈的是,连日来崇祯皇帝的催战诏书却日甚一日,就在昨天他们还分别接到皇上的手诏,限他们二人刻期剿灭闯逆李自成。
崇祯皇帝心忧国事,对内是流贼祸乱河南、湖广之事,而对外便是与鞑虏的锦州之战。
但他却从不细思解决的办法,而只知一味的催战,从不问及难处,也不管后果,这使得统军在外作战的疆臣总督们都是亚历山大,个个一副手足无措之感。
他们都很清楚,当今皇上对于目前锦州与中原的战局并不十分的清楚,对当前的作战形势更是茫然无知,只是在宫中随便一想,又或是被那帮子无能文臣一忽悠,便即写下手诏,令兵部频频催战。
就如此刻的傅宗龙与杨文岳二人,他们如果遵旨进兵,实在是没有把握战胜“闯贼”,可如果不遵旨进兵,又要因此而获罪,实是进退两难之境。
将人马安顿后,傅宗龙便请杨文岳来到他的中军帐内,密商应对之策。
然而,他们商量来商量去,仍然未得善策,无奈之下只得按照他们原定的方略行事,暂不轻易与闯贼接战,不往汝宁,而北走项城,以避贼之锋芒。
其实他们是害怕官军一到汝宁,便会被闯逆李自成的贼军包围起来,那时贼军兵多势众,而己方非但兵力不足,更是粮草不济,岂不全军尽没?
虽然,督师丁启睿与平贼将军左良玉的大军,此刻就在信阳和光山一带,但他们也惧闯贼势大,这才向南进兵,避开闯贼,而去专打献贼。
如今,又怎能指望他们再北上前来救援自己呢?
所以,傅宗龙与杨文岳才最终商定,还是先领大军北上,趋项城、陈州方向进兵,而对此决策,傅宗龙的心里其实并不感到十分满意,但他也无可奈何。
近两年以来,傅宗龙一直在狱中度过。
如今,他明知局势不妙,但一想既然当今皇上把他释放出狱,又提拔他当了三边总督,不管自己是死是活,也该尽心尽力,以报皇恩浩荡。
现在方略定下,他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杨大人,贼在西北,我反向东北,似此岂非难脱避贼之嫌?
倘若圣上见责,将如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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