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种情况下,王弥能有效控制全军才有鬼了。
攻向襄城的这部分人,天知道是出于王弥的命令,还是他们自己主动来的。
不过没关系,拿他们开刀试试手就行了。
“陈有根!”邵勋策马而至,马鞭一指前方正在整队的敌军,道:“禹山坞那边已经开战了,贼众战力有限,你敢不敢去试一试他们?”
“有何不敢!”陈有根大声道。
奶奶的,都是要造反的人,你们居然比我先反,还弄得满地生灵涂炭,今日不把你们的脑壳敲碎,我就不姓陈。
“知道怎么打吗?”邵勋问道。
“末将谨遵君侯将令。”陈有根答道。
“好!”邵勋笑道:“就按我教的来,带上此八百骑,进兵!”
“诺。”陈有根翻身上马,大吼一声:“杀!”
“杀!”八百府兵纷纷上马,从部曲手里接过长剑、弩机、角弓、环首刀等器械,狂奔而出。
他们首先奔往敌军右侧。
这是一个万余人的大阵,由四五个小方阵构成。
阵与阵之间,有的间隔十步,有的间隔二十步,有的间隔三十步…
有的方阵已经整队完毕,开始进发了。
有的方阵还在吵吵嚷嚷,乱哄哄的。
大阵外围,没有设阻碍敌方骑兵的弩机,或许没这个意识,或许压根没有。
骑兵数量很少。
按制,如果是进攻阵型,骑兵最好布在楔形前军的左后方、右后方。
如果是攻守兼备的阵型,则置于中军或后阵,但步兵小方阵之间要留足骑兵出击的空隙。
贼军布置的确实是攻守兼备的阵型,寥寥三五百骑兵置于中军大纛之下,但供他们进出的间隙嘛…
这就是草台班子、流寇部队与训练充分的正规军之间的差别。
不吃几次教训,不好好来一番正规化建设,他们的战斗力是起不来的。
反观对面的银枪军,虽只有三千人,但全员披铠,器械精良。
布好方阵之后,将士们持械肃立,鸦雀无声。
差别太大了。
“嘚嘚”马蹄声响起,八百府兵很快机动到位,下马之后,角声一响,全员集结起来,先来了一波齐射。
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立刻可以注意到敌方右翼的壮观场景:军士大面积倒地,喧哗声四起。
敌军立刻进行了调整。
一些弩机被搬了过来,连连施射。
部分箭术精湛的步弓手也被派到了这一侧,瞄准下马的府兵,拈弓搭箭。
“撤!”眼见着敌军长枪手乱哄哄地涌了过来,陈有根立刻下令击钲。
八百府兵丢下了十余具尸体,匆匆后撤,上马离开。
他们沿着敌阵兜了一圈,这次来到了左翼。
同样的战术再次使用。
敌方中军大纛之下人喊马嘶。
数百骑被气急败坏的主将派了出来,但容他们进出的通道不够,敌军阵型又有些混乱,故动作极其迟缓。
有骑兵挥舞着马鞭、刀鞘,想要拓开一条路。
有的骑兵则直接冲过去,把那些倒霉的步兵撞倒在地,践踏而过。
惨叫声接连不断响起,让军心有些动摇。
“撤!”陈有根再度下令上马,离开战场,转向敌军后阵。
他已经试出了敌军的斤两,连抽队都不太会,还打什么阵列野战?
绕到后阵后,直接给他们来一波重甲冲锋好了。
但或许已经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从空中俯瞰而下,敌军原本相对“凝聚”的阵型,被他们反复骚扰之后,向左右严重“凸出”。而此时前军还在向前进发,准备与银枪军野战,再加上他们自己的骑兵搞出来的动静,整个大阵已经可以用严重散乱来形容。
主将似乎看出了不对,准备开始整顿了。
但没人会给他机会。
“咚咚咚…”三千银枪军重甲武士齐齐迈步,一往无前。
七十步后,箭雨破空而至,将敌将整顿大阵的努力全部报销。
五十步,箭雨再至。
而此时,八百府兵已在敌军后方下马,儿郎们抽出重剑,凶猛地冲向了敌军。
敌军后面两个小方阵匆忙抽队转向,结果把自己弄得一团乱。
重甲长剑手顶着稀稀拉拉的长枪,左劈右砍,如陷阵死士一般扎进了敌军人丛之中。
正面战场,银枪军队列之中不断有人倒下。军官们大声鼓劲,然后所有人顶着敌方的弓弩,完成了最后一波齐射。
敌军前排士兵稀里哗啦地倒了下去,已经有人转身溃逃了。
“咚咚咚…”鼓声节奏陡然一变。
“杀!”银枪军儿郎们加快脚步,手持长枪,迎面冲了上去。
他们与八百府兵一起,如同一前一后两柄巨锤,将已经前后脱节、严重变形的上万敌军给砸了个稀巴烂。
邵勋让人取来马槊,他要开无双了。
唐剑慌忙带人拦住,道:“君侯,大胜之局已定,何必亲身冒险?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虽一流矢亦要人命。君侯身负众人之望,万不能有失。”
邵勋拉了拉马缰,没拉动。
唐剑倔强地看着他,死不松手。
“罢了。”邵勋看向前方,叹了口气。
三千银枪军已经将敌军大阵打得严重内凹,溃散者不计其数。
而在敌阵后方,喧哗声越来越大,已经有大量兵士往脱离战场,亡命奔逃。
这场战斗,确实赢定了。
而他,也试出了贼众的实力——标准流寇水平。
“给王阐传令,率辅兵出动追击。记住,成列逐奔,三百步为限,整队后方可再追。”邵勋下了马,吩咐道。
“诺。”很快便有信使去传令了。
邵勋牵着马,在阵后徘徊着。
现在的战场,有如迷雾。
可能有十万以上的贼众,如无头苍蝇般沿着各条路线进军。
他要迫切摸清楚王弥所在的方位,不能让这些外围小杂鱼给遮蔽了视线,放掉大鱼。
王弥无法有效掌控这么多部队,但这也给了他天然的掩护,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