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一下子明白了邓千秋的思路。
征税需要成本,而用最低的成本,却能得来最多的税赋。
最紧要的啊…那姓郑的…看上去…似乎家族很兴旺,不太将官府看在眼里。
一念至此,朱元璋的脸上又冷了几分,道:“一个姓郑的,就这样嚣张跋扈,敢偷这样多的税,真岂有此理!这江宁县,百户所得了多少税?”
邓千秋看了朱标一眼。
朱标一听税的多少,便觉得头痛。
这几日没日没夜的计算,实在是折腾够了。
邓千秋挠挠头道:“陛下,这不是在算吗?这江宁乃是京县,本来就是商贾云集,富商极多,这三个月,卑下这儿,共计收入了税款一百一十七万两。当然,这是加了罚金的收益,县里好几条大鱼,都因为不肯缴税被百户所给抄了…不过…这一百一十七万两,只是暂时结算,卑下这几日,和太子殿下,正在加紧计算呢,只怕后头还有二三十万两…”
一百一十七…后头还有二三十万。
朱元璋神色骤变。
他猛地道:“账,朕要账。”
邓千秋眼明手快,火速取了厚厚的账册,送到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伫立着,飞快地开始翻阅。
不过显然他看不明白。
当然,主要还是邓千秋报的数目太大。
这令他有些不可置信,只有自己看到这密密麻麻的账册,才教他安心。
看账不是目的,看这账目是否条理清晰,才是确定事实的一种手段。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他沉吟了片刻,眸光不断地闪动,却努力地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转而看向那商贾刘康道:“这市面上的商户,可有人对太子不满?”
刘康听罢,喉结滚动,心脏嘭嘭的跳,傻子都知道,这事儿要是答错了,真要掉脑袋的。
看他久久不答,朱元璋横眉道:“你如实说,朕可赦你无罪,可若是敢欺瞒,朕自然会派人查探。你说错一字,便杀你一个儿子。”
刘康打了个激灵,再不敢迟疑,忙道:“姓郑的那样的人,是否骂太子,草民不敢说,也不知晓。可平日草民接触的寻常商贾,谈论的却是多亏太子殿下出头,咱们的买卖,反而比往日好做了。虽是缴了税,肉疼一些,可总比往年强。所以…大家对太子殿下,还是感激涕零的。这就是实话,有一句是假的,草民甘愿受惩。”
朱元璋听罢,总算长呼了一口气。
咱征他税,他还高兴呢。
这样说来…岂不是还能得人心?
朱元璋脸色涨红,一想到区区一个百户所里躺着的巨额税银。
这银子…一旦能贯彻下去,就是长久稳定的税源…
朱元璋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哈…朕这大儿,本就随朕,是开创之主,当然不是寻常人可比的。刘康,你好好经营,只要不作奸犯科,你放心,朕绝不教你受欺,好啦,你不必再跪着啦,你是安分守己之人,在朕面前,不必惶恐。”
“是,是,谢陛下。”刘康心里松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这趟犹如度过了鬼门关,不过…好像这也算是一桩能吹嘘一辈子的事。
见朱元璋此时如沐春风的模样,很有礼贤下士的风采。
朱标与邓千秋对视一眼,二人四目相对。
邓千秋一下子与朱标心有灵犀,仿佛看穿了朱标眼神中的含义:瞧,父皇果然只爱钱,他憎恶商户,现在有了钱,竟连商户都觉得可亲了。
朱元璋突然回头,对邓千秋怒道:“你这百户怎么干的,真是混账!”
“啊…”邓千秋一下子堕入了冰窖。突然被骂,他也很懵,忙道:“陛下,卑下万死,只是…不知卑下犯了什么罪?”
朱元璋怒气冲天地道:“那个还在四处状告的郑通,偷了朕和朝廷的钱,你居然只处以罚金,以至这样的人,还敢四处状告!还不立即派人,杀他全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