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原吉立即道:“没…没有。”
邓千秋冷哼着道:“你别瞎翻账本,给我折算这本账,计算一下开支。”
文原吉顺着邓千秋的指点,打开了一本账簿,不过这簿子,却是空白。
“帮我计算一下,江宁县四十里河堤的疏浚,还有三座石桥,以及两个码头,三所学堂,一个义庄,还有一百四十里青石路所需的人力和钱粮。”
“啊…”文原吉错愕地抬头道:“这样大的开支?怕是整个江宁县的劳力都征发了,都不足吧!邓百户,使不得啊,百姓们徭役辛苦,他们会受不了的。”
邓千秋对他翻了个白眼道:“谁说让他们服徭役了?我要的是募工,给银子的,大工一月二两银子,小工一两,包三餐。”
文原吉一愣,他脸色变了:“你疯了?不不不,邓百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银子从何而来?”
邓千秋很少不屑地看他一样眼,随即道:“你以为百户所收税是为了什么?”
文原吉打了个冷颤:“虽说你我文武失和,可作为佥书,职责所在,我需提醒你,这银子…是陛下的…可不能乱花。你可不要自误,陛下的性子,你是知晓的。”
邓千秋继续瞪着他道:“我若是碌碌无为,早就回家啃爹了,何须在这里跟你这样的人啰嗦?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干点事,这账你给不给我算?”
文原吉忙道:“算,算,算,我算。”
他低头,擦了擦汗,突然觉得心里很委屈,可强忍着,终没令泪水滴下来。
邓千秋坐在一旁,架着腿,他想了想道:“工钱会不会太低了?”
“啊…”
邓千秋皱眉道:“问你话呢。”
文原吉道:“这还低,我家的佃户,一日有两餐就不错…”
“混账,你这黑心的狗地主。”邓千秋又要起身。
文原吉下意识地抱头,忙道:“下官的意思是,咱们不能这样糟践银子,邓百户,你听我劝,我现在眼皮子在跳,感觉跟着你要出事。”
邓千秋听罢,稳稳地坐了回去,倒是来了精神:“是吗?那我问你,今早你出门的时候,眼皮子跳了没有?有没有预感到,陛下会将你踹到这百户所来?”
也不知道这话刺疼了文原吉哪个点,他放下手,回瞪着邓千秋,大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对我拳脚相加也就罢了,却为何三番辱我?”
邓千秋看了他半响,却是道:“好,那我不辱你,你赶紧干活吧,不然我又要手痒了。”
“噢,噢。”文原吉忙低头:“好。”
百户所里,在几日之后,突然开始张榜纳贤。
这倒是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人,很快,大家就发现,这榜实在骇人。
招募壮力五千九百人,除此之外,还有文吏若干,匠人三百七十余。
这即便是地方上的耆老,也不由得为之惊叹。
要知道,除了元末的那一次修黄河,还极少有这样的大手笔。
可即便那一次修黄河,却也只是征发劳役而已。可这百户所,竟是直接雇工。
素来官府不征劳力,可现在居然雇工,简直疯了。
一时之间,许多人奔走相告,倒使这江宁县热闹了一阵子。
文原吉这佥书居然出乎了邓千秋的意料之外,这家伙能写会算,倒还真是一把文书工作的好手。
现在他带着七八个文吏干活,从计算支出,再到公文转递,竟是得心应手。
只是…这家伙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文佥书。”
这一日正午,邓千秋叫住他。
文原吉最恨人叫他佥书,一般只让人叫他文先生。
可邓千秋这样叫他,他却无可奈何。
“邓百户有何吩咐?”
邓千秋道:“听说你昨夜去给中书省右丞相汪广洋投了拜帖?”
文原吉脸色一变。
邓千秋又道:“你不会是在想办法走汪丞相的门路,想让他把你调离百户所吧?”
文原吉顿时脸色羞红,道:“这是私事,私事…”
邓千秋道:“其实你干的挺好,何苦折腾,咱们现在不是合作很愉快吗?你怎么满门心思都想跑?”
文原吉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心说老实话:“干这佥书也不是不成,就是我觉得跟着你,迟早大家都要完。”
邓千秋感觉自己受到极大的嫌弃,怒道:“你说什么?”
文原吉吓得后退几步,却是梗着脖子道:“你花陛下的钱,陛下龙颜震怒,就会将我们都满门抄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