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广洋认为眼下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时机不对,而且此案突如其来,令他举棋不定于…他还拿不准这到底是谁的手笔,所以显得更为谨慎。
因而他的表态,与其说认同胡惟庸,倒不如说,这是在撇清自己的关系。
可显然,他是十分不情愿的,因而…他的回答不是没有道理,这意思不言自明,他保留了没有道理的权利。
朱元璋对汪广洋的回答,不置可否,却看向了刘基。
刘基已觉得如鲠在喉了,这百官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直令他如芒在背。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本不欲与人争,可是…这庙堂上下,朝野内外,处处都在争。
身处如此要害的位置,他既承载了万千人的期望,却又成了万千人非要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个时候,汪广洋和胡惟庸也都看向他。
汪广洋的眼里似乎在说,有些话,我这左丞相不便说,你这御史中丞,应该具实禀奏,将此事闹的越大越好,如此,左丞相撇清了关系,而这案子…又可彻查到底。
胡惟庸的目中,却是似笑非笑,仿佛将刘基,视为了玩物一般,似在调侃:伱刘基可敢造次?
刘基只能按耐住复杂的心情,拜倒在地,对朱元璋叩首道:“陛下…事出非常,臣以为,此事…传出去,必然使吉安侯、平远侯、邓千户蒙受不白之冤,他们都是有功于国家,忠心耿耿之人,如此功臣,却受坊间如此非议,朝廷如何能坐视不理?臣以为…理应派出澄清事态的御史,为洗清三位勋臣的冤屈进行一些调查,如此…既堵住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可恢复三位勋臣的名誉,免使无耻小人,借此滋事…”
此言一出,百官们心里已炸开了锅。
刘基这番话,既恪守了他这御史中丞的职责,言辞上,也没有将人得罪太过,而且还坚守住了自己的立场。
只是胡惟庸不禁为之有些失望,不过他是素知朱元璋的心思的,这个案子,应该不会继续深查了,于是他笑吟吟地悄悄看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果然是如坐针毡,牵涉到如此弊案,作为一个皇帝,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此前为了治吏,诛杀了这样多的大臣,总不可能碰到了陆仲亨人等,就偃旗息鼓。
可另一方面,这邓千秋…本就是奉旨行事,虽然这狗东西…收的东西好像多了一些…
朱元璋想了想道:“既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那么还查什么?若是只因这捕风捉影,坊间流言,便教御史们彻查,这天下哪有宁日…此事…朕会命仪鸾司查问…”
显然,这话就很有深意了。不经御史,而直接动用仪鸾司,仪鸾司是可控的,不受朝中任何人节制,直属朱元璋!
如此,既算是查了,可查了之后怎么决断,却是朱元璋掌握。
说白了,还是不查。
百官们有人失望,也有人心中暗喜。
就在此时,却有宦官匆匆而来。
“陛下…”
朱元璋冷目一瞪,勃然大怒,他所怒者,乃是这宦官敢如此没有规矩,居然在君臣议论军国大事时闯入。
可很快,他平复了心情,知道此时来此禀报,必有什么重要事发生了。
于是朱元璋淡淡道:“说。”
宦官的神色显得有些急,拜下就道:“春和宫千户所…突然调动,百来人马…竟围了吉安侯府,还有一队人马,查抄了城郊的一处田庄…吉安侯大怒,已率家将与之对峙…又有五城兵马司、应天府的人马见情势不对,已纷纷去了…”
“什么?”朱元璋听罢,顿时皱起眉头,露出了诧异之色。
而这…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调拨兵马,本来就是极敏感的事,不得圣命,谁敢轻易调拨人马?
虽然不过区区百人,可这事,也足以说明严重了。
何况,居然还围了侯府,肆意查抄田产,这若都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之下,如此放肆胡为,可以说和谋反没有任何的分别了。
一下子的,群臣不禁开始骚动起来。
朱元璋手扶着御案,绷着脸,露出了怒容。
气腾腾地道:“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当这京城是菜市口吗?天子脚下的地方,莫非是要火并?”
“真是岂有此理,反了他们,来人,召徐达来见,速速召徐达!”
“遵旨。”
胡惟庸亦是脸色大变,他所想的是…敲打邓千秋三人…可没想到…邓千秋这狗东西,拿了人的好处,还这样嚣张跋扈,居然胆大包天到,要跟人火并啊。
收了钱还敢如此?
很想恢复更新,可身体有点…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