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广洋听罢,不由道:“何以见得?”
刘基道:“在许多时候,权谋是有用的,世人都说刘某人善谋,可实际上…刘某人自打成了御史中丞,可还愿善谋略吗?可在我洪武朝,用所谓的心术和权谋想要求取更高的富贵,他们唯独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我大明洪武皇帝是何等人,这些所谓的小心思,不过是笑话而已。”
“在这个时候,当伱的智谋不足以隐瞒这样的天子时,倒不如实实在在地做一个老实人为妙,否则…身死灭族,也就不远了。”
汪广洋若有所思,他深深地瞥了刘基一眼:“那么你的意思是…今日之事,老夫也做老实人,不参与其中?”
“作壁上观吧。”刘基道:“汪公就不要有所动作了,刘某人越来越觉得,那邓千秋…似乎有什么问题…可问题在何处,却还需再思量思量。”
汪广洋点了点头道:“好,依你之言。”
最快回到中书省的,却是胡惟庸。
胡惟庸一副轻松的样子,回到了自身的公房。
可身子进入公房的时刻,他的脸色亦变得凝重起来。
身后,有书吏进来给他斟茶。
胡惟庸则道:“去找人,给陆仲亨传递消息…他们想活…那么…邓千秋必须死。”
书吏错愕,吞了吞吐沫,张口想问什么。
胡惟庸却道:“事不宜迟,速去。”
“喏。”
吉安侯府。
此时,邓千秋已率人马抵达,有人手持驾贴,咚咚拍门。
门内,却无动静。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突有五城兵马司的人马赶到。
为首的,竟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同知。
这是五城兵马司中的二号人物。
要知道,虽说五城兵马司的地位固然比之仪鸾司、拱卫司差之千里。
可在那担任要职的指挥使和同知、佥事,却往往都是皇帝的心腹之人,毕竟这是天子脚下,关系重大,非心腹之人不可镇守。
这指挥使同知,叫周晗。
周晗上前道:“邓千户何在?”
邓千秋此时已让人准备冲入府邸了。
周晗却已上前,沉着脸道:“怎的无故调兵?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邓千秋却是淡淡地看着他,道:“关你何事?”
“你!”
周晗大怒,却又很快平息了怒火:“这可是开国侯的府邸,未得圣旨,不可轻动。不过…若是千户所这边,需要请侯爷出来,为了免生事端,就请千户准我进去,说项一二,如何?一炷香,一炷香的时间即可。”
邓千秋值得玩味地看了周晗一眼:“好啊,就一炷香。”
周晗再不犹豫,当即到了大门前,拍门,大呼道:“我乃周晗,速速开门。”
里头的大门,才开了一条缝隙。
透着这缝隙往里看,却见里头,竟也是人影幢幢,显然是侯府早有了准备。
开国的时候,许多朱元璋的部将,其实都是带着自己的族人和子弟一道投军,就好像陆仲亨,他便带着这些人一道跟着朱元璋打天下,而等到开国,除了一部分人获得了封赏,却还有不少身经百战的士卒,便纷纷解甲归田,却多数投效陆仲亨,成为陆仲亨的家仆,享受陆家的赡养。
因此,这些人在门后,个个杀气腾腾,那种曾在尸山血海之中浸染的血气,即便在承平数年之后,依旧没有散去。
周晗阔步进入大门,一路穿过门廊,进入了中庭。
而在这里,陆仲亨已是心急如焚,他一见到周晗,立即大呼:“外头的人,难道是拎了圣命来拿我的吗?”
周晗步步向前,道:“侯爷不必担心…”
“不担心?这府外头,可是禁卫!当初老子跟着他打天下,身经百战,立下这样的功劳,若不是我这样的人,哪里有他的今日?我怎么啦?我现在不过是爱玩几个女人,喜欢一些金银财宝,不过是抢掠过一些民女,打死过几个不开眼的刁民,他便要拿我吗?”
周晗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道:“他们没有圣命。”
“什么?”陆仲亨一愣,他大怒:“既然如此,他们安敢…”
周晗道:“我来此,只是给人带一句话…”
“何人?”
“胡公…”
陆仲亨忍不住大呼:“胡公…胡公…胡公心善,终于来救我了。”
“现在…此事已闹到了天下震动的地步,而至于侯爷你的事,也将大白于天下。胡公的意思是…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侯爷可还记得当初率军先登的气概吗?”
陆仲亨听罢,本是被酒色财气掏空的身躯,仿佛直挺了许多:“我转战千里,斩将杀贼,如宰杀猪狗!”
“那就不要留活口!”周晗道:“这邓千秋竟敢擅调兵马,侯爷岂能容他们?我走出这里之后,就请侯爷,效法当年,将这外头的百余人,斩杀殆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