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斗这种东西,并不只有宗门有。
朝廷某种意义上来说斗争得更激烈。
因为大炎太大了,朝廷比单独一个宗门的基本盘大了太多太多,利益纠葛也复杂了太多太多。
尤其最近几年,朝堂上的动荡几乎是一波接着一波。
在记忆中,许元最直观的感觉便是来自教坊司。
从五年前开始,基本上教坊司那边的头牌倌人每个月都在快速迭代。
今天出来个御史夫人,明天多出来个侍郎女儿。
这次回帝京,许元估摸着应该能在教坊司里看到不少天价的新倌人。
因为三个月前,上一任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被抄家了。
这是近些年被抄家的最高级别的重臣。
许元如今不清楚其中的内情,但他却知道在那皇帝登基之后这数十年来,在这皇帝与那老爹的努力下,前朝那些顽固的老旧势力大多都已经被清洗了一遍。
换而言之,现在朝堂之上的重臣基本都是宰相和皇帝的自己人。
而现在兵部和户部两个最重要的部门一把手却直接被抄家了。
往日这种级别的官吏大多都是调任,最狠的时候也就是让其告老还乡,就算内斗都维持在可控范围内,死的也都是一些下面的小官小吏。
但如今却直接抄了家。
这是下死手。
作为一个曾经的纨绔,许元不清楚这俩官员私底下是哪一边的,但不管这俩官员是相国一系还是皇帝一系,这已经能够说明朝堂那边的内斗正在逐渐激化。
这些人都是相国府的前车之鉴。
以相国府如今的体量不存在杯酒释兵权,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已经是不进则退,而退一步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话落之后,是一一片沉默。
许歆瑶一双美眸之中浮现了一抹难掩的动摇。
虽然是在给冉青墨解释,但她知道三哥的话很大一部分是说给她听的。
为了击碎她心中的念想。
一旁的冉青墨比起许歆瑶,便没想那么多了,安静少许,便出声问道:
“可若是一定会刀兵相向,为什么还要订立婚约?”
许元沉吟少许,摇头笑了笑:
“这个婚约是一种变向盟约。”
冉青墨眼神疑惑:
“这种盟约有用?”
“没用。”
许元毫不犹豫的否认这婚约约束能力:“这种只能掩盖矛盾的盟约签了就是为了日后来撕毁的。”
若是和亲能够缓和矛盾,前世那些皇朝和游牧就没这么多的战争了。
但顿了顿,许元又补充道:
“但皇帝和我老爹都需要这东西。”
冉青墨看着许元,一双眸子眨呀眨的,似乎想要想清楚其间的道理,但最终还是没想通。
她不理解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做这种没有约束力的事情。
许元看着她的眼眸:
“皇帝与我父亲在过去数十年里积累的矛盾一点点的变大,再这么下去大概率是要激化了,但现在大家不能撕破脸皮,还需要借助彼此的力量。
“有了这门亲事,在如今的条件下大家在想发生矛盾便可以通过这门亲事来沟通,再怎么说我和那位郡主都是双方的嫡系亲人,在关系真正破裂之前或多或少都会顾及一些。”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信号或者标志,双方想要和解的标志。”
冉青墨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墨剑:
“哦”
许元注意到她的眼神:
“怎么了?”
冉青墨摇了摇头:
“没什么。”
许元眼眸弯了弯凑近到她的耳旁:
“怎么,觉得不舒服?”
感受到男子靠近,冉青墨幽幽的眼眸抬起瞥了他一眼,又垂下:
“.有一点。”
许元一愣,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二女没等他依旧朝着前方的县衙正堂走去,窈窕的背影在眼中愈行愈远。
沉默半晌,许元唇角微微勾起,但旋即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其实,你不用觉得不舒服。”
冉青墨斜了他一眼,眼眸之中还是有些低落:“哦”
许元想了想,低声道:
“我是认真的,因为你对于我来说是特殊的。”
“.”冉青墨停下了脚步,一双眸子微微睁大,忽闪忽闪的盯着他。
一旁处在混乱中的许歆瑶见状也下意识投来了目光,复杂的心绪暂时放下,眼眸之中带上了些许好奇,看着这位剑宗首徒与她这三哥。
许元瞥了她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滚蛋。
许歆瑶瘪了瘪嘴,但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许元见状也便随她了。
冉青墨美眸情绪涌动,但最终还是低了下去,默默的朝着前方走去。
“.”许元。
许歆瑶戳了戳许元。
许元回眸。
许歆瑶比了个口型:
不去安慰一下吗?
许元对着这四妹翻了个白眼,道:
“没用。”
“.”许歆瑶眼神有些无语,叹了口气。
许元眼角跳了跳。
冉青墨虽然在某些事情有些呆,但并不傻,更重要的是前世转移矛盾的话术对她的忽悠效果基本不存在。
许歆瑶也不与许元多说,快步跟上去与冉青墨并排前进,低低的与她说着一些悄悄话。
县衙正堂之内,
王校尉已经褪去了戎装,一身褐色布衣,表面隐隐有鲜血渗出,用力的揉着眉心,而他的身旁站着一名副官,低声的向他汇报着城内的各种事宜:
“.阵亡的兄弟名册已经统计出来,这里是名册,五千三百六十九人阵亡,两千七百六十五人失踪.”
“.我们在城内临时征召了徭役去清理街道上的废墟和尸体,但速度还是太慢了.”
“.城内的药材储备已经见底,估计很多人都熬不过今晚.”
一件一件的事情不断汇报,副官语气忽然略微一沉:
“还有就是,那些商队侠团里的武徒已经开始有些不老实了。”
听到此处,一直眼眸的王校尉将手放了下来,声音有些疲惫:
“仔细说说看。”
副官闻言略微沉默,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