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梅尔少校也站起身,礼貌地回应:“大议会真心实意想要接受您回到共和国的怀抱。”
梅尔少校停顿片刻,完美无瑕的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隙,他带着威胁的意味,针锋相对地说:“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说对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们的仁慈和耐心是有限度的,一旦镜湖郡的战役分出胜负,你的机遇之门就将永远闭上!”
温特斯打量着梅尔上校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笑着问:“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你们能赢?”
梅尔少校先是不解,突然瞳孔扩散、瞪大眼睛。艾克第二个察觉到异样,最后是涅维茨少校。
温特斯一拳砸在餐桌上,怒喝:“宪兵!”
话音刚落,夏尔和海因里希带领着一队武装到牙齿的宪兵冲进餐厅。
“都抓起来。”温特斯的声音冷得如同寒冰。
夏尔和海因里希立刻上前,将梅尔少校、涅维茨少校和阿克塞尔少尉五花大绑,控制了起来。
“我是使者!使者!”梅尔少校拼命挣扎,他愤怒地质问:“蒙塔涅!你先用盐和面包招待我!又要把我当成犯人对待?”
“老实点!”夏尔朝着梅尔少校膝弯一踢,直接让后者跪在地上。
“我保护使者。”温特斯走到梅尔少校面前,拍了拍少校的英俊的脸蛋:“但我不保护间谍。”
艾克不解地看着两位少校:涅维茨少校低下了头,梅尔少校也哑了火。
“我从未告知你们枫石城出兵,也从未向你们提供过《通讯》。按照约定,你们不会主动接触指定接待者以外的人。但看起来,你们对于这段时间外界的大事小情都了如指掌。”温特斯森然问:“那么,是谁告诉你们的?”
梅尔少校冷哼一声,一句话也不说。
温特斯和颜悦色地问:“是他们吧?”
夏尔会意地提着梅尔少校来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窗外,军官寓所的后院,二十几个姿态狼狈、面如死灰、被结结实实捆住的男女与梅尔少校直勾勾地对视。
看体态衣着,这二十几人应该都属于养尊处优的阶层。然而此刻的他们眼中只有恐惧、后悔与绝望,哪里还有过去颐指气使的神气模样。
温特斯走出餐厅,走到为梅尔少校和涅维茨少校提供消息、搜集情报的庄园主、商人和锻炉主人面前。
“我给过你们机会,我给过你们三次机会。”温特斯的五指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他平静地问:“你们认为我不敢杀人?还是认为我不想杀人?”
被逮捕的男女纷纷求饶,但是因为口腔被塞住,他们只能不断发出呜咽的噪音。有人泣不成声,还有人被吓得失禁。
温特斯深吸一口气,压下让安娜精心打理的小花园血流成河的冲动,冷冷下令:“把他们带走。”
然后他看向沉默的梅尔少校、惊恐的涅维茨少校和不知所措的艾克:“把他们也带走。”
片刻之后。
“没弄疼你吧?”温特斯歉意地问艾克:“抱歉没有和你事先商量。”
“你要是和我事先商量,那我保准会演砸。”艾克一边小心地活动着手腕,一边帮助温特斯系武装带:“不过你那个小跟班下手真狠…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演这样一出戏。”
“不是跟班,是我一位好友的弟弟…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温特斯高高举着手,好让艾克帮忙把剑带系在武装带上:“如果让梅尔少校和涅维茨少校看到你和我很亲近的话,那你可就真成‘叛匪’了。”
“那样不是正合你的意?”艾克开玩笑道:“让我没法回头,只能跟着你当叛军。”
温特斯摇了摇腰带,确认腰带和佩剑已经牢牢绑好。他转过身,诚挚地对艾克说:“不,我不会对你使这种下作手段。如果你成为我的战友,我希望你是自愿的。”
“我要是成为你的敌人呢?”艾克笑着问。
“如果你那样选择的话。”温特斯深吸一口气,平和地说:“我也接受。”
艾克哈哈大笑,在温特斯胸口锤了一拳:“我就不祝你‘取胜’了,希望你平安归来。”
夏尔牵着温特斯骑惯了的那匹黑马走过来。温特斯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定。”
说罢,他点头示意,轻刺马肋,走向军官寓所的小街区的大门。
离开大门的时候,他回头眺望,在他那栋温馨的小房子的二楼窗口,他看到了安娜的身影。
温特斯不忍心道别,他凝视着安娜,无声地告诉爱人:“等我回来。”
他不知道安娜有没有看清他在说什么,转身策马离去。
安娜久久伫立在窗口,过了很久,她看着温特斯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流着眼泪小声说:
“好。”
冰雹般的马蹄声在热沃丹的街道回荡,引得居民纷纷站到窗边观看。
温特斯带领着一小队卫士,径直出城奔上大路。
在他的身畔,一支真正的军队正在连夜急行军。
长矛如林,在道路两旁的田野徐徐移动;挽马拉着火炮和辎重,在大路中央行驶。
发现是血狼策马驰过,士兵们纷纷欢呼致意。
除了塞伯少校,路口还有几位前来送行的“乡亲父老”:烟草商老普里斯金、市政委员铁匠绍沙、迁居热沃丹的庄园主的代表…以及卡曼。
“你真的不需要我保护你?”卡曼不好意思又有些担忧地问:“你这次面对的敌人,可是一支同样拥有魔法师的军队。”
“不必担心我的安全,我有千军万马保护。”温特斯正色道:“相比之下,我更担心安娜。请务必代我保护好她。”
“放心。”卡曼扬起下巴:“我会像保护我的家人那样保护纳瓦雷小姐。”
“谢谢,有你在,我就可以放心了。”温特斯真诚地道谢,他看着还是面带忧色的卡曼,不禁莞尔一笑:“不必担心我,我还有那位保护呢。”
说吧,他指了指前方。
卡曼顺着温特斯的指示看过去:一匹不起眼的灰毛战马上,普通骑兵装束、没精打采的莫里茨·凡·纳苏中校打了个呵欠。
卡曼也不禁笑了起来,他点点头:“那就这样。”
温特斯还想嘱咐几句,但是塞伯少校已经濒临自控能力的极限,他远远地大吼:“妈的!有完没完?!博得上校、盖萨上校和斯库尔上校要等得不耐烦了!你让三位上校等你一个上尉?!”
温特斯冲着卡曼点了下头:“来日再见,卡曼神父。”
“愿主保佑你。”卡曼划礼:“不信者蒙塔涅。”
温特斯驱马快步走到塞伯少校身旁。
“怎么才来?”塞伯少校一拉缰绳,语气十分不耐烦:“梅森上尉和切里尼上尉已经出发了。”
“好。”温特斯点头。
塞伯少校突然眯起眼睛,他的鼻尖微微颤动,努力嗅着空气:“什么味道?”
温特斯带着一点挑衅意味,高声回答:“炖牛肉!”
“不错!”塞伯不仅不生气,反而点点头,大笑着说:“适合作为战死前的最后一餐!可惜没人奉上马镫酒,不然就圆满了!”
“回来以后请你品尝一下安娜的手艺。”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温特斯回望热沃丹,可是引入眼帘的的只有苍茫夜色。他不再迟疑,大手一挥:“出发!”
钢铁和钢铁的军队赶赴未知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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