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到土岗之间不到一里地,转瞬即至。摆脱了议会军步兵方阵的拦截,再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雷群郡重骑兵冲锋的步伐。
最先发起冲锋的轻骑兵已经为他们承受了敌人最猛烈的火力,上一个梯队冲锋的重骑兵分队也已经给他们让出了战场。
当距离敌军的炮兵阵地不到一百五十米时,洛松放平了手中的骑枪。
冲锋号旋即吹响,雷群郡重骑兵不再刻意控制马速,而是毫不怜惜地猛刺战马两肋,放平骑枪,怒吼着冲向已经摇摇欲坠的敌人。
议会军炮兵阵地外围,到处都是倒毙的战马和残缺不全的人尸,肚肠和骨头纠缠在一起,如同是血肉做成的绊马索。
洛松一面竭尽全力端平骑枪,一面用膝盖控制战马跃过尸骸。
依照联盟陆军的规范,方阵长矛手所配发的超长枪全长五米。
而洛松手中的特制骑矛的长度,比配发给步兵的超长枪还要再多一米。
这意味着他手中的骑矛极其难以驾驭,洛松的双腿不得不紧紧夹住马腹才勉强保持平衡;
这同时意味着他手中的骑矛会在对方的枪尖刺中他的战马之前,先一步刺中对方的胸膛。
炮兵阵地南侧的方阵,已经被雷群郡骑兵的前一轮冲锋摧残得几近瓦解。原本近似平行四边形的“空心方阵”,也在不断的溃退中被挤压成三角形。
位于阵地西南角的大炮暴露在方阵外面,一名满脸是血的议会军尉官正在试图把手里还有武器的士兵重新组织起来。
洛松纵马跃过炮架和车轮,一瞬间的迟疑后,他冲向了那个满脸是血的议会军尉官。
一切发生得太快,那名尉官根本来不及闪躲,惨叫着被挑飞。伴随一声爆裂脆响,洛松手中的长矛也一折两段。
与此同时,其他雷群郡重骑兵也冲到了敌人面前。
一名雷群郡骑兵前一刻用手中的特制骑矛将面前的敌人钉在地上,下一刻自己的战马也被密集的枪林贯穿。战马的尸体余势不减,连带着马背上的骑手,直挺挺砸进棕衣士兵之中,扫倒数名长矛手。
洛松毫不犹豫地舍弃断枪,拔刀冲进敌人阵形的缺口。他踩过两个倒地不起的敌人,一刀劈掉持戟军士的半个脑袋,又猛地探出身体,刺穿了另一个敌人的心窝。
“铛”的一声,洛松的后背重重挨了一锤。盔甲分散了力量,然而剧痛仍然令洛松呼吸一滞,巨大的冲力也险些将他打落马鞍。
洛松怒目圆瞪,抡圆胳膊转身回砍,将倒提火枪砸向他的敌人的胳膊劈了下来。
正在此时,又有一颗铅弹打中洛松的护面,钢制护面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凹陷,崩落的铁片飞进了洛松的左眼。
洛松的视野中登时陷入一片黑暗,剧痛和血水令他没受伤右眼也无法视物。
他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也不清楚部下在哪里,他如同落入陷阱的野兽般嘶吼着,抡圆马刀向四面八方劈砍。
伴随刺耳的金铁之声,洛松的马刀重重斫在一块铁板上。他毫不犹豫,立刻收刀再斩。
却听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马刀落处传来:“学长!是我!”
洛松认出声音的主人,他强忍剧痛睁开右眼,看到了一双包裹在头盔下方的熟悉的眼睛。他又扭头看向四周,三名雷群郡骑兵左劈又砍,拼命将敌人拦住外面。
一同攻入敌人的其他部下也发现上尉负伤,正在不顾一切地朝他靠拢。
短促的旋律从方阵外传来是收兵号!
下一轮冲锋马上就要来了,正在交战的雷群郡骑兵必须尽快把战场让给下一个冲锋梯队。
洛松使出蛮劲,猛地拽断搭扣,一把扯掉已经满是血水和汗水的头盔。他捂着左眼、睁着右眼四面环顾,举刀直指敌阵薄弱的东南角。
“走!”洛松咬着牙高喊。
就在这个瞬间,一根系着千钧重物的无形之弦悄然绷断。
议会军士兵也已经到了他们的极限,一个棕衣士兵丢下武器,转身跑下土岗。
紧接着,如同沙砾堆成的堡垒被狂风摧垮,拱卫大议会军炮兵阵地的南侧大方阵,轰然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