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鲨号仍在下降,深度表读数来到了8500米,下方那道仿佛被一柄巨剑撕开的千米裂痕流出金色的血液,岩浆与海水接触时爆发出连绵不绝的炸响,外部水温来到了240度,但有舱内温度自动调节,路明非他们就算没穿动力甲也不会感到任何不适。
推进系统平稳地推动巨鲨号沿着犹如燃烧的深渊般的海底裂缝前进。
「发现‘高天原。」源稚女说道,同时探索和科研模块最高功率运作。
最先被发现的是一座矗立在地裂旁的黝黑巨塔,岩浆在不远处涨落;之后随着巨鲨号的前进,一座古老的异形城市在下方如同画卷般展开。
即使有一半城市已经滑落入了岩浆河里,但从另一半已经倒塌的废墟也能看出它当初的雄伟——
一片连绵不绝的高耸建筑,隆起的山形屋顶上铺着铁黑色的瓦片,瓦片上镌刻卷云和龙兽,数百米长的金属锁链挂在建筑物的四角,锁链上挂着黑色的风铃,这些锁链在海流中起伏,千千万万的黑色风铃随着海流摇摆,演奏无声的音乐。
但路明非的观察重心并没有放在这座异形城市的美术风格和修建布局上。
「激活扫描系统,彻底扫描这片区域所有信号,找出那个龙类胚胎以及隐藏起来的‘圣杯。」
路明非一边下令一边观察着窗外海底古城的异样,但离他的指令下达不到两秒,巨鲨号的驾驶舱就响起了警告声:
「检测到巨型生物信号!」
巨型生物信号?
路明非眉头微皱,但下一秒他就心有所感地看向古城废墟里一座形状诡异仿佛拔地而起的山峰般的「建筑」,一只硕大的肉质瞳眸在其漆黑 的表面缓缓睁开,岩浆映红的光芒似乎作为火源也点燃了瞳眸内的一簇紫色火焰。
它就这么相隔数百米与路明非的人对视…紧跟着是第二只瞳眸在建筑的另一侧睁开,这座诡异的建筑似乎从沉睡中活了过来。
「要开始了。」路明非沉声说道。
「我不害怕失败,陛下。我只是无法保证不会有太多的人牺牲…来自恶魔的干扰还在持续。」
路明非如实说道,没人能够在帝皇陛下的意志前隐藏任何东西。
「没人能够保证不会有太多的人牺牲,孩子。」男孩的脸上闪过难以言喻的悲痛,哪怕只是那么一瞬,「在网道战争里,我不想我独一无二的万夫团牺牲;在叛乱之末里,我不想马卡多为我牺牲…但直到今天,大叛乱过去的一万年后,哪怕就在我们交流的这一瞬间,都有无数人为了拖缓帝国崩溃的脚步而付出生命。」
男孩的思想通过意念的方式传达给了路明非,「虽然这些事物被毁灭时距离如今的泰拉已经过去了数万年的时间,但从宇宙的维度来讲这点时间只能算是微不足道。」
「在泰拉凝固成一颗完整行星后,这片滚烫的海洋逐渐冷却,变得温热且浑浊,就像是一口原始的汤锅。这口汤锅足足煮了几亿年,有机物分子在彼此之间碰撞、融合、裂解,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反应后,终于在一次成功的反应下,一根分子链分裂复制出另一根完全相同的分子链,再吸附周围的小有机分子…然后微生物诞生了。那是生命、也是进化之树的起源。」
「而这颗进化之树成长了三十五亿年后,人类这一物种才出现;即使那个宇宙的人类有过灿烂且黑暗的巅峰时代,足迹曾二度踏遍整个银河系,但四万年的时间跟以前漫长的岁月相比仅是弹指一瞬。我从不为宇宙的奇迹而惊叹,因为我能生于这座生命的摇篮里就已经无比神奇。」
男孩在述说,路明非在默默地聆听——尽管不太清楚帝皇陛下跟自己述说这些的用意。
「我无意干扰你在统领军团后的首次作战,但我确实感受到了你内心隐藏的一丝不安,」男孩侧过脸,祂的瞳眸内不再有恒星升起或熄灭,而是与路明非一样的漆黑,但又透露着洞穿世间一切的全知,「你是在害怕失败么,明非?」
「不用紧张,明非。我只是来亲眼目睹泰拉早已灭绝的一角。」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男孩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祂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海洋,深蓝色的光泽映亮了祂那张有些许黝黑的脸庞。
「在你作为恸哭者的战士时,我会赞扬你所拥有的这份对人类的仁慈与爱;但你现在是军团之主,不合时宜的过度仁慈只会让你的敌人洞悉到你更多的弱点。牺牲与流血不可避免,你能做到的只有让它们变得更有价值。」
男孩的语气变得简洁而生硬,像是严厉的父亲在教育自己涉世未深的孩童。
为了减去不必要的空间占用腾出更多的空间搭载武器,所以炼金技术团没有专门安装符合他们尺寸的座椅,而是依靠简单的固定装置以及装甲足部的磁力锁来维持战士们在驾驶舱内的平衡与稳定。
但战士们也不在意这些。芬格尔兄弟还找了一个比较舒适的站姿,用机械臂托着他的战甲和身躯放松地站着。
源稚女站在驾驶台前,覆盖装甲看似笨重的手掌实际相当灵活地操控着上面的摇杆、按钮和旋钮;从舱顶垂落的机械臂分别抓住他左右肩颈,将他固定在原地,身后的路明非和芬格尔也是同样如此。
巨鲨号的驾驶舱对普通人来说称得上是宽敞至极,但对于经过改造人均两米五且穿戴厚重动力甲的乘客们来说就不太行了;
路明非则摘下了头盔,望着窗外深蓝色的海水。
巨鲨号已经打开了外部射灯,明亮的白光照亮了周围约二十米内的空间,能清晰地看到各种不同的小鱼汇聚成浩大的长队擦着巨鲨号游过,被射灯白光照亮时它们就像是一条灿烂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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