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节度使聚在一处,已经不止一天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即便韦全忠韦大将军再如何不乐意,也必须要跟另外两位节度使共享关中,或者说…共享朝廷。
因为如果他不同意,另外两位节度使,便会主张迎回朝廷,由他们来做朝廷的忠臣,这样朔方数年辛苦,立时化作无用功。
而现在,韦全忠做出了让步,另外两位节度使便很快同他达成了统一意见。
他们会把守关中的四关,占住整个关中,不会再放其他节度使进来。
有三位节度使同声一气,哪怕他们在关中的兵力并不是各自藩镇的所有兵力,也足够守住四关,守住关中了。
占住了关中,只要将朝廷接回来,他们便一定能从朝廷那里拿到足够的政治好处,甚至到时候朝廷是皇帝陛下说了算,还是这三位节度使说了算,恐怕都很难说。
三位大将军聚在一起,整整议了三天的事情,范阳节度使与河东节度使才先后离开,韦大将军一路相送,三人分别的时候,河东节度使萧宪先走一步,对着二人抱拳道:“按照约定,十日之后,我等一同攻取京城!”
“然后,一同结迎圣驾返京!”
韦全忠与李仝,都抱拳还礼,齐声道好。
等到这位萧大将军离开,河东节度使李仝,默默走到了自己的马车旁边。
当今诸多节度使之中,就属他年级最大,今年已经六十七岁,骑马虽然还骑得,但是已经没有办法长途骑马,只能坐车了。
他手扶着车辕,回头看了看旁边的韦全忠,叹了口气:“全忠啊。”
被他叫起原名,韦大将军只是一怔,便迈步上前,却也不恼,只是低头笑道:“兄长还有什么吩咐?”
韦全忠今年只五十二三岁,比这位河东节度使矮半个辈分,而且他属于是后起之秀,韦全忠当年还是个都尉的时候,李仝便已经是节度使了。
那个时候,他们二人便已经认识。
如今,韦全忠称李仝为兄长,其实还是厚着脸皮的自称。
“老夫有一句话,想要劝一劝你,你不要嫌老夫啰嗦。”
“兄长这是哪里话?”
韦大将军笑着说道:“我听兄长的教诲。”
“不要多贪多占,更不要脑子一热,做些蠢事情出来。”
李仝看了看他,默默上了车:“如今这个局势,谁想要出头,便第一个挨打,谁也没有一股脑吃掉其他人的本事。”
“老夫没有,你也没有。”
李仝已经上了马车,他看着韦大将军,沉声道:“见好就收。”
“即便武家的买卖做不下去了,老夫看来,余者想要分出胜负,恐怕不是你我这一代人的事了。”
韦大将军皱眉,沉声道:“兄长,这两年我出力最多!”
李仝掀开车帘,深深地看了看他:“你朔方军出力多不多,又是如何出力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将来咱们这一代人到了地下,见了先帝。”
“都要好好分说分说。”
说罢,这位河东节度使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走罢。”
驾车的武人应了一声是,挥动马鞭,马车缓缓离开。
这会儿已经是冬天,冬天的风吹来,让韦全忠韦大将军觉得有些寒冷。
他看着李大将军远去的方向,握紧了拳头,闷声道:“老家伙好不讲理!”
说完这句话,他扭过头去,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京城,嘴里吐出一口白气。
“老子倒要看看,老子这一代人。”
“能不能分出胜负!”
十日之后,三大节度使,连同关中的义军一同发兵,开始进攻京城。
此时京城里的叛军,已经只剩下了不到十万人,而且因为“大齐”的皇帝已经没了,城里的叛军各自为战,根本没有任何沟通。
仗打的可以说是全无章法。
本来,有这么一座大城据守,只要城里的粮草充足,撑几个月乃至于半年,根本不成问题,但是现在,叛军内部都在各自攻伐,甚至到了打生打死的局面。
几路大军攻城只五日时间,就有范阳军从北门先登,破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