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天,观中很是热闹。
除了来修缮道观的匠人,知县也是每天来访,又陆续有城中百姓上门来。
这其中最大的功劳莫过于七师兄当街表演的那场戏术。
绝大多数人都是经由那场戏术,听说有会法术的真道人来了城里,还在养心观中住修,就连知县都曾恭恭敬敬的叫真人,这才慕名而来。
有人身患疑症,前来求医。
有人家人中邪,来求驱邪。
也有人不慎闯了妖鬼,来求道人帮忙。
众多道人纷纷响应。
这既是为自己此后赚点路费,也是为六师兄多做一些宣传,好抵消原先养心观不好的名声。
林觉正是缺钱之时,只好表现得异常勤奋,和小师妹抢活干,但凡有驱邪除妖捉鬼的事都抢着去,总算攒了几两银子。
此外只要有空,就找七师兄请教隔空取物之法,弄得七师兄连寻花问柳都要抽时间去,其余时候便在观中煮饭,也传授些基础手艺给六师兄。
如是一天天下来,原本残破的养心观逐渐变了样,变得崭新,什么都不缺了。
停留再久,终是要走。
于是又到分别之时。
“几位道长要去的碧落县须得往西北方向走,此去有官道,沿途也有驿站茶棚,都可以问路,只是道长说的石门山本县就没有听说过了,须得到了碧落县再详细问问才行。”知县对他们说,“听说这边过去,有很多怪事。”
“知县费心了。”
“无妨无妨。”
知县笑呵呵的摆手。
“多谢几位师兄弟帮我安家,这是道观剩的银钱,既然我已在此安定下来,便不急着用钱了,反倒几位师兄弟路上用得着。”六师兄将修缮道观置办物件所剩的银钱全都拿了出来,递给二师兄,又叮嘱道:
“路上莫要太苦了,赶路本就辛苦,有时累了或是遇到风雨,就去找旅店,也莫总让小师弟半路造饭,遇到茶摊饭馆也让小师弟休息休息。”
二师兄没说什么,也没推辞,只是接过收好。
“六师兄。”
林觉又走了过去,手上拿的是一个很厚重的信封:“我有一物,交给师兄,望师兄等我们离去之后再打开。”
“什么?”六师兄先是下意识的问了句,随后才反应过来既然小师弟叫自己离去之后再打开,自然不想自己多问,便收下道,“好。”
“师兄保重。”
“师弟保重。”
“师兄师弟保重。”
众多道人互相行礼,就连狐狸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站起身来将两只前爪合在一起。
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三师兄果真买了一辆板车,让那匹从山贼手中得来的马儿拉着,像是二师兄的炼丹炉、七师兄的木偶这等不好携带的东西,便都放在上面,一些不想背的行囊也放在上面,众人行走便轻松得多了。
车轮压着街道辚辚作响。
只是这么往前八人就成了七人。
众人忍不住频频回头,六师兄和知县亦是一直站在道观门口,目送他们。
心中不免又起遗憾。
这年头的山水这么长,甚至寻常人连递信都难,如此一别,却不知要多少年后才能再见了。
这种互相送行、逐个离别的方式许是一种温柔与浪漫,可也将一场大的离愁拆成了细碎的很多份,于缓慢中滋生更多感慨。
当然,它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小师妹依然与林觉走在一起,她也同样频频回头,直到彻底看不见六师兄与那间道观。
只是没过多久,她的眼中就闪烁出了浓浓的好奇,悄悄问林觉:
“师兄,你给六师兄留的信里装了什么?”
“不可说。”
“为何?”
“时间未到。”
“那别的师兄有吗?”
“有。”
“那我有吗?”
“有。”
“是什么?”
林觉不说话了。
小师妹便也立马闭上了嘴,随即一脸严肃。
她是对此很好奇不假,不过她也非常聪明,又很能管住自己心中的想法,若是不然,在山上这几年,她早就好奇死了。
信中自然不是别的,而是一门法术。
也只有一门法术。
实是时间太短了——
哪怕林觉已经提前很久开始准备,却还是不够将每样法术都写下来并抄写七八遍,因此给每位师兄各一份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过也无需如此。
各位师兄性格、喜好与天赋皆有不同,不见得每样法术都能让他们喜欢,都能让他们轻松学会,所以只需挑选适合他们的给他们就是了。
而且余生不短,若是他们还有多余的心力,也可互相交换着学。
林觉了解到的便是,师叔们下山之后,精了手中一门,有了更多时间,若有意愿又通信方便,往往都会互相为师。
慢慢出了求如县。
走在最前面的是牵马的三师兄,拉着一个装了不少行李的板车,后面一群道人,多少带着些行囊,还有两头灰驴,看着倒也和搬家差不多了。
前方官道车辙很深。
三师兄问了问路,便顺着官道走去。
走着走着,二师兄又落到了最后,和林觉和小师妹走在了一起,也开口问道,却不是问的信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