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之中,一人一狐对坐。
盘坐的道人尚且十分疲累,狐狸连续奔行了一千多里,刚回来又与神争斗,更是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林觉有些心疼的摸摸它的头:
“真是辛苦你了。”
“嘤!”
狐狸没有力气,任他抚摸。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他们的?我还以为你最少要明天才能回得来呢。”林觉说道。
“跑得很快”
狐狸简短的回答。
“多亏你了。”
“不多亏!”
“有几个师兄往回赶了呢?”
“五师兄”
“五师兄吗?怎么回来的?”
“骑的马!”
“那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得来。”林觉皱眉说道,“如今翠微封了城,若是五师兄到了,没有我们接,还不见得进得来。”
“路上遇到,按了爪印!”狐狸干脆的答道。
“嗯?”林觉意外,“你倒聪明。”
“嗯”
“你吃饭了吗?”
“肚子叫!想睡觉!”
“那你等等,我去给你煮点东西,这会儿客栈的掌柜、厨子、账房和跑堂伙计都倒了,只剩我们,我得去后厨看看有没有什么干净的食材,正好吃饱了睡得要香些,你就吃了再睡。”
“呜”
狐狸便顺从的趴了下来,将下巴放在地板上,眼睛眯成一条缝,但又要等饭,舍不得闭上眼,便在那里眨啊眨,整只狐徘徊在将睡不睡之间。
客栈确实已经没人管了。
许是因为和人高频接触客栈的掌柜、厨子、账房和伙计无一幸免,好在这病虽然可怕,也并不是一天两天就会要人的命,今天早晨客栈的厨子还起来迷迷糊糊的煮了一锅饭,一直吃到了晚上。
不过林觉去看了看,已经不剩什么了。
甚至锅碗都没有洗。
林觉便刷洗了一下锅碗,找了一块咸肉与一些春笋,煮了锅咸肉竹笋汤。
回到房间,狐狸还是那个姿势,趴在地上成了一张大而蓬松的白毯,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过它有个特殊本领——
只需把食物放到它的面前,它闻到味道,自然就会起来。
是起来,不是醒来。
也许它不会睁眼,也许睁眼了意识也不清醒,反正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并不影响它干饭,照样能把饭吃完,吃完之后还能继续睡,无缝衔接。
房间里响起了吧唧声。
林觉也躺上了床,同样劳累困顿,将熊皮毯一盖,一闭眼便睡去了。
次日上午。
林觉仍在客栈大堂施放药水,狐狸则是一动不动的端坐在他脚边,注视着来往的百姓也警惕着会不会有当官的鬼再来找事。
而城中官府则已开始对所有发病者进行隔离,因为林觉的存在,昨日前来领药水的人中也不乏城里的权贵官吏,因此隔离的地点就设在此处。
在这年头,叫做疠所,所谓“民疾疫者,舍空邸第,为置医药”,便是如此。
这倒方便了百姓领药。
百姓仍然排成长龙。
不过林觉的药却要用完了。
陆续有城中医者慕名而来,恭敬询问他这丹药是如何炼制的,又有什么治疫的办法,待听说这是修道之人炼制的灵丹,他们便只得遗憾放弃。
至于如何治疫,林觉哪里知晓什么办法,只得说自己的师兄已在路上了。
大约中午时分——
狐狸正专注认真的做着守卫,扭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南边,又看林觉。
“呜!”
“嗯?”
林觉立马知晓了它的意思。
于是放下手中瓜瓢,看了眼旁边还剩小半桶的水,刚巧方才来问他的、也染了瘟疫的郎中还未走远,林觉便把他叫了回来,请他替自己施放药水。
同时对众人说道:
“抱歉,我家师兄已经到城外了,兴许他有办法,我得去接他进城,暂且离去片刻。”
说完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这一片街坊已被封死,不过看守的差役也认识林觉,知晓这是有道行的高人,见到林觉出来,立马便恭敬放行。
林觉一路前往城门口。
城门也早已关闭,有人守卫。
“来者何人?停步!”
“知县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不得无礼!那是在城中施放灵丹妙药的神仙高人!我家老母与弟弟都曾去讨过他的灵药!”有人认出林觉,连忙行礼,“神仙去哪?”
“在下只是一介道人,不是神仙,诸位放心,在下也不出城。”
林觉害怕吓到他们,于是在距离他们还有数丈远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对他们说道:
“我家师兄主修医术,听闻此地大疫,星夜兼程,火速赶来,此时已经到了城外,若是诸位见到一名骑马的道人,还请放他进来。”
“神仙的师兄…”
众多守卫不由互相对视。
其实从前天晚上开始,到今天白天,一直陆续有人发病,只是也有先后顺序。城中早有传闻,所有人都已染病,那些看似没有染病的,只是肚子里的虫还没有孵化发作罢了。还有人说,若治不了疫,城外的军营可能就要围城,不再放任何一个人出去,就任他们自生自灭。
因而别看他们并未发病,其实内心也是惶惶不安。
如今听说有擅医术的道人愿意进城,还是这位神仙的师兄,心中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有任何拒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