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道:“家里可没多余的地给你们种,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退路…学手艺等于是把你们给害了。不行就挑个担子,当个走街串巷的摊贩,先前来咱们家拜访的有徽州商贾,他们做买卖厉害得紧,你们可以学着点。”
张鹤龄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我不想当下九流的商贾。”
这话,不但张峦惊讶不已,连张延龄都没想到。
父子俩齐刷刷看着张鹤龄这个怪胎。
张鹤龄道:“娘跟我说,爹你有机会进太医院当太医,以后我也要当太医,爹把本事教给我,我继承爹你的衣钵。”
“爬爬爬!”
张峦破口大骂,“你继承我,我继承谁去?吃完走人!快滚回家去,咱丢不起那人!”
张峦大概对自己的前途也很迷茫,半道上说要去拜访沈禄,把俩儿子丢在路边让他们自行回去。
张鹤龄却不着急回家。
他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四下寻摸着什么,良久才问道:“老二,你说咱俩以后做什么营生,既不辛苦,又能赚大钱,还能被他人尊重?”
张延龄心说,你还真说对了。
你以后干的活,真就是躺着把银子赚了,且各种不务正业,唯一就是被人尊重这一条…你怕不是狗屎吃多了吧?
“好像符合你条件的就只有当山贼了…”
张延龄随口道。
张鹤龄回瞪一眼:“你以为当山贼不累吗?就凭你那小身板,想当山贼只怕还没人收呢。要不这样,咱打着爹的幌子,出去骗人怎么样?爹不是给人治痘疮吗?听说那病会要人命,爹给兴济王家老爷治一次,人家就给了几十两银子,京城那么多大官,你说挨家挨户治下来,能赚多少?”
张延龄点头:“倒也有几分道理,那…大哥你去治吗?”
张鹤龄摆摆手:“我又不会,你不是跟着爹治了不少人吗?你去难道不行?”
张延龄白了大哥一眼,懒得再搭理他。
此时正好有官家的马车路过,张鹤龄看了一阵,满脸羡慕道:“京城可真是风水宝地,你看看这马车,气派豪华,咱赚一辈子的钱,怕是都买不起…京师权贵,是不是成天都吃香喝辣?”
“可能吧。”张延龄敷衍道。
“那咱给他们干活,你看行不行?”
张鹤龄又提议,“富贵人家也需要豢养打手吧?咱去帮他们打架,他们给咱银子,以后是不是也能混个出人头地?”
张延龄终于理解张家兄弟在历史上为什么那么不着调了。
这时代,作为没有田产的破落户,光靠父亲监生的身份,根本难以在这社会上生存下来,说白了心态就没纠正过来。
当拥有了权力和几乎无穷无尽的资源后,就会想着把手里所有东西变现,钱只有攥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一副守财奴的心态!
然后仗着皇帝姐夫和皇帝侄子当靠山,行事无所忌惮。
张延龄道:“那位李侍郎,说要帮姐姐应选太子妃,要是姐姐选上了,你当上了国舅,有权有势后,想干点什么?”
“我想干的事可多了。”
张鹤龄一副心向往之的模样,大言不惭道,“听说国舅万家的人欺行霸市,我以后想做的事就是——我看到的东西就是我的,谁跟我抢,我揍谁。”
“…”
张延龄目瞪口呆,为之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