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有些诧异。罗恩跨步朝马车走去,身上的铠甲圆环叮当作响。“你不是应该在湖泊地养伤吗”罗恩围着马车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斯宾塞,时不时还敲打两下马车边缘的围栏,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斯宾塞掀开兜帽,脸色依旧蜡黄,看着有些营养不良。尚未疗愈的双腿覆盖着一块亚麻布,脚边放着一把短剑。“嘿嘿嘿,我~”斯宾塞一时语塞,有些难为情,不知如何解释。一口黢黑的牙齿还是老样子,浓密的胡须让他显出些许老态。罗恩看见这个在采矿场战斗中活下来的汉子再次出现在战场上,心中不免一阵酸楚。他心里是极为佩服这个家伙的,虽然身为辎重部长,但他身体里的血涌却不输任何一个战兵军团的高阶军官。跟在罗恩身后的奥博特看着斯宾塞语无伦次,赶紧凑上来解围。“罗恩长官,是这样的,军团有一批重要物资需要南下,正好路过湖泊地,斯宾塞兄弟怕路上出现差错,所以才向老管家请求随军南下的…”“原来是这样,”罗恩停下脚步,拍了拍斯宾塞那单薄的肩膀,“辛苦你了!不过看你目前的情况,肯定是无法回归辎重部履职的。自从你受伤后,辎重部的事情一直是中军书记官鲍勃代劳,虽说他担子很重,但也干得不错…”“我~”斯宾塞再次开口,但被罗恩给堵了回去。“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老爷说了,等你康复以后再回军中履职,他希望能尽早看到以前那个完整的斯宾塞!”鉴于斯宾塞目前的情况,罗恩出于对他的关照,直截了当地回绝了斯宾塞。听到这话,斯宾塞感觉鼻子一阵酸楚,猛吸一口气,擦了擦鼻涕,不再说话。“奥博特!”罗恩转过身来,“打扫完战场以后留下部分物资,多余的让斯宾塞顺路带人送回湖泊地!”“好的,罗恩长官,我马上去办!”罗恩没有过多停留,嘱咐了斯宾塞几句便骑马离去。看着罗恩远去的背影,斯宾塞百感交集………破败的集镇里,倒塌的石墙和木质的房梁将横穿集镇的主路死死封住。主路一侧则是集镇里防御工事最坚固的内堡。几个小时前,数十个丢盔弃甲的伦巴第骑兵且战且退,慌忙躲到了这处空无一人的集镇中。打算依靠位于集镇中心的那处内堡负隅顽抗。然而,这群死里逃生的家伙终究是没长记性。几声巨响过后,内堡坚固的石墙轰然倒塌,当场砸死砸伤十多人。其余人则抱头龟缩在墙角,亦或抱头趴在了地上。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这群北方的野蛮人究竟用了什么巫术,竟能给战力剽悍的伦巴第骑兵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时间回到数小时前的那片战场。在经过几轮激烈的搏杀后,伦巴第骑兵依旧无法突破对方的防线。那一道横亘在禁卫军团前面的新型拒马高度远超普通的拒马,再加上不断飞来的巨型弩箭和擂石,给伦巴第人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几轮进攻下来,伦巴第骑兵未能前进分毫。本以为弗兰德遇刺,禁卫军团必将群龙无首,再凭借天时地利,伦巴第骑兵的突袭定能一举击溃禁卫军团。然而,事情并未如伦巴第公爵鱼预想的那样发展。当伦巴第骑兵借着浓雾的掩护冲杀到敌人面前的时候,恰逢禁卫军团急急忙忙地在调整阵型。于是,中路漏出的破绽给了伦巴第人可乘之机。抓住战机的伦巴第骑兵指挥官当即带人一路猛打猛冲,给禁卫军团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不到一个回合,砍死砍伤数十人。眼看破阵在即,岂料对方阵营后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冲出十多骑战力不俗的骑兵,将已经冲进去的伦巴第骑兵当场斩杀。后续赶来增援的重甲步兵与骑兵合力将缺口堵住,眼看快要得手,但伦巴第骑兵不敌,铩羽而归。双方来回较量了几个回合,皆有死伤。但总体来说,伦巴第人的损失更大。眼看错失了大号好时机,伦巴第公爵当即下令砍掉了两个进攻失利的军官的脑袋,以儆效尤。思考一番后,伦巴第公爵决定暂缓进攻。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一条毒计应运而生——火攻。碍于禁卫军团摆在阵前的大型拒马,伦巴第骑兵很难接近藏身后面的士兵,不能有效杀伤敌人。而作为骑兵,且又在紧急情况下奔赴战场,伦巴第人自然不会携带大型投石机,无法在不与对方接触的情况下破坏对方的防御工事,对敌进行有效杀伤。但对于伦巴第人而言,火油却是随身携带的重要军事物资。南关军堡一战,瓦德.伯雷的私兵共计用了数百罐火油招呼墙堡后面的威尔斯军团士兵。若不是堡墙采用巨石砌成,定会给军团士兵造成大量伤亡。而阻挡伦巴第骑兵的拒马却是全由木材制成,只需一把大火,就能将挡在禁卫军团面前的那道栅栏焚为灰烬。到那时,伦巴第骑兵的铁蹄将一举踏平禁卫军团的阵地。就这样,伦巴第人开始了他们的阴谋。再一次,骑兵在号角声中开始了冲锋…跑在最前面的骑兵手提火油罐,全程小心谨慎,时刻提防着对面射过来的暗箭和擂石。紧跟在前排骑兵身后的士兵人手一把弓弩,身后的箭囊里装着十几支箭矢。他们将在火油罐破碎的瞬间拉弓引箭,点燃敌人的拒马。一旦突袭成功,禁卫军团的面前将无遮无拦。届时,数百铁骑将在这片平原上对禁卫军团的士兵展开单方面的屠杀。可惜,伦巴第公爵的如意算盘再次落空了。转眼间,扬蹄而去的伦巴第骑兵已经距离禁卫军团阵地不到两百步。按照军令,火油罐将在敌军阵前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投射出去。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手持火油罐的骑兵已经缓缓抬起右手,打算借着惯性一举将火油罐甩出去。一百七十步,伦巴第骑兵狠踢马腹…一百五十步,拒马后方的面孔清晰可见…一百三十步,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一百步,伦巴第骑兵将手中的火油罐高高举起,蓄势待发。紧跟在后面的弓弩手也从身后抽出了箭矢…铛!铛!铛!…眨眼间,一阵接一阵罐子破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敲响了伦巴第人覆灭的丧钟…伦巴第人骑兵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撤退的间隙,距离禁卫军团一百步的位置,早已撒满了和枯黄的野草几乎同一种颜色的扎马钉。前蹄吃痛的上百匹战马一个翻滚,巨大的惯性直接将马背上的骑兵甩飞了出去,顿时传来阵阵惨叫。尖端锋利无比的扎马钉无情地扎进了马蹄,穿透了整个马掌。战马跪地的瞬间,巨大的力量折断了骨骼,生生将皮肉撕开一大条口子。看着地上嘶鸣哀嚎的战马和倒地不起的同伴,紧跟着冲上来的骑兵倒吸了一口凉气。破碎的火油罐碎片遍地都是,黏糊的火油散发着刺鼻的味道,空气中满是死亡的气息。日头高照,耀眼的阳光洒满大地。嗖~嗖~嗖~无数支凌空起飞的箭矢划破沉闷的天空,一道道鬼魅的黑影朝伦巴第人而来…哗!落地的箭矢瞬间引燃了地上的火油。片刻前仍趴地上在哀嚎的伤兵瞬间被燃烧的火焰包围,滚滚的热浪席卷了地面的一切。几乎就在火油点燃的那一刻,一阵阵哭喊嘶吼不断地从火焰中传出。浑身被火焰包裹的士兵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哀嚎,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从地上爬起来,不断朝人群中跑去。奔跑的“火人”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传播,点燃了几个家伙的衣甲。接着,又是一阵接一阵的尖叫~慢慢地,火势越来越大,火油燃烧引发的滚滚浓烟不断朝伦巴第人的阵营飘去。一时间,伦巴第骑兵军心大乱。浓烟阻碍了伦巴第伦巴第骑兵的视野,地上燃烧的野草使得火势蔓延,受惊的战马喘着粗气,不住地扬蹄后退。浓烟之后,已经走出拒马的禁卫军团士兵离骑兵所在的地方已经不足三十步。他们紧贴着地面,手握刀剑斧锤和链枷长矛,只等一声令下…渐渐地,地面的火油已经燃尽,遍地都是烧焦的人马尸体。片刻前的惊恐呐喊慢慢消退,留下一片狼藉。已经后退到火线以外的伦巴第骑兵不足七百,包括被大火烧伤侥幸逃脱的家伙。片刻前的惊悚景象历历在目,劫后余生的他们完全没注意到危险的到来…突发的大火打击了他们的气焰,撤退到安全线以外的伦巴第骑兵早已乱作了一团。早已得到消息的伦巴第公爵气冲冲地打马而来,剧烈的浓烟让他忍不住大声咳嗽了两声。看着眼前这一片焦黑的土地和遍地的尸体,片刻前的雄心壮志顷刻间烟消云散。“啊!你这个从地狱来的魔鬼,阴险的杂种,我一定要亲自砍下你的头!”伦巴第公爵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阵痛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