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如夏日阳光下的海面那样闪着光,也如同真正的海面那样分开。
骸骨教堂向下沉降,幽灵惊恐与狂欢的尖叫越来越近。
干瘪的形体从空气中浮现,赤红的剑身刺向金色装甲,圣剑与龙牙相互碰撞,火焰溅射到空气中,爆发出一蓬蓬刺眼的火花。无形的幽灵从高高的骸骨教堂坠落,携带着脓液与残翼,乘坐着毒蛇与蛆虫坠向皇帝与禁卫军。阿蒙挥舞着卫戍之矛,机械且重复地阻碍着涌向皇帝的幽灵,他刺中一只看起来像是蛇与鸟结合体的幽灵,然后伸出手将这只幽灵的脑袋连同脊椎硬生生扯拉下来。幽灵越来越多,他能够施展的空间越来越小,以至于他不得不拔出腰间的热熔手枪。白热的亚原子团蒸发掉建筑外墙上低垂的圣母塑像脸庞,这些闪着污秽之光的幽灵欢呼着生长出脏兮兮的、破碎的残翼,发出人类无法理解的噪音。
无论阿蒙如何节省弹药,他现在都打空一个弹匣。
没有时间换上新的,没有时间瞄准某个特定目标,因为只需要开枪就能杀死成片幽灵。阿蒙知道这些所谓的幽灵与阿提兰上出现的怪异生物完全相同,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幽灵并没有真正来到这个世界,即便这只是一个镜像维度,是物质宇宙与外维度的过渡维度,它们模糊得如同蒸汽与铅笔画的身影并不存在超自然血肉——它们本能地尝试穿上镜面里的人类,像是穿一件衣服那样,然而那终究只是无法捕捉的虚影,它们只能凭借镜像获得模糊的、闪光的身躯——分解力场如同橡皮擦一般将它们从这个世界擦除,但灰烬终会留下痕迹,阿蒙的盔甲上凭空出现细小的刮痕,敌我识别系统不断报告诡异的、不断闪烁变换位置的生命信号。
剑与剑之间相互碰撞,可怕的次声波与火焰风暴席卷这座灵能闪电轰出来的山谷。
“你用至尊法师的战利品,对于至尊法师的继承人。”多玛姆从皇帝的眼中看出了愤怒,因为从他眼中溢出的灵能远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难以控制。“我会杀死你,法尔廷人,我会杀死所有与你有关的人,你的灵魂将在我制造的地狱里尖叫。”
“就是这样,愤怒。”多玛姆高声大笑,干瘦的肢体里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维度的安排。地狱?我已经身处地狱了。地狱属于你,然后又背叛了你,这是整个宇宙都知道的秘密!”
皇帝沉默着挥剑,超出人类动态视觉捕捉能力的速度让他看起来身边布满火焰。多玛姆穿着的至尊法师躯体形容枯槁,每一分灵能都被肉体硬生生压榨出来用以对抗皇帝,因为它无法从另一个维度汲取能量。
“你让猩红代理人阻止我?”多玛姆疯狂大笑,口涎从变得尖锐的牙齿上滴落,额头上的血红色符号逐渐加深,符号周边的皮肤开始缓慢碳化。曾经属于至尊法师的眼睛变得漆黑,那黑暗的恶意如同漂浮在海面上的石油那般粘稠。多玛姆顶着至尊法师的脸,用至尊法师的声音说道,“不错的计划,但你认为这能让我和疯狂之神爆发战争吗?不,战争一直在进行,伟大的战争超越宇宙中任何知性种族能够认知的时间概念,哪怕宇宙坍缩也只不过是这场游戏中的一环。你可以加入这场游戏,你可以享受永恒的杀戮,只要你可以,你可以用一整个智慧种族来娱乐自己,除非你亲手放弃这样的权力。”
“不。”
龙牙剑的剑刃即将触碰到装甲的那一刻,隐秘的屏障一闪而逝。皇帝挥出一拳,手指刺穿至尊法师身躯的胸腔,触碰到心脏。对于多玛姆来说,这样的伤害并不算什么,它立刻召唤出看不见的利刃劈砍皇帝的手臂,然而胸腔发生的小小爆炸让它打了个趔呲,摇摇晃悠了几步。翡翠绿色的咒语在伤口上流转。
“哦。”多玛姆低头看了眼断裂的、刺出干燥皮革般皮肤的肋骨骨茬,“原来是这样。”
“时间宝石能否被时间咒法影响,这是我研究了几十年的课题。”皇帝说道。骸骨教堂被重力拉扯着向下坠落,腥臭的狂风席卷混凝土、钢筋和玻璃幕墙组成的怪异山谷,“现在我们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