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朕如今也只能找找办法补偿你们一家人,也算让你爹在天之灵能够安歇。”
千澜算不准自己的爹和皇上拥有什么样的情谊,但眼下这位一国之君却在她的面前卸下自己身上的帝王气势,仿佛像一位失去挚友的寻常男子,是她能够称呼一声世伯的人。
她清清嗓子,尝试以寻常小辈的姿态去同皇上讲话,“或许我父亲没有后悔过,毕竟他拼命守护的这个国家如今国泰民安,黎民百姓在皇上您的治下,皆是安居乐业,这正是我爹爹期盼见到更一直无悔守护的。”
“将才您问,知不知道召臣女入宫所为何事,臣女不敢妄自揣度您的意思,但现在来看,只怕伊始臣女还是猜错了,您不是要来怪罪臣女动手打沈宴这事。”
“不过估计您也犯不着为此等小事亲自出马,您可没那么闲。”说到这里,她总算露出今天最轻松的笑容。
看来冯源所说,皇上召她只为话家常这话不是空穴来风。
皇上朗声笑道:“你这丫头,话全让你说了,还让朕说什么?那你不妨猜猜,朕见你到底所为何事,无论你猜的对错如何,朕不怪你就是!”
相传国君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然而千澜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赌,因此再三确认不会怪罪她后,她大着胆子指向皇帝方才待过的书案,开口道:“臣女进门时,您在写些什么,随后又提起我爹,家父殉国一年余,朝廷的封赏却迟迟未下来,臣女估摸着您是想好封赏才召见我。”
“不过此等大事,您想必该召见的是臣女的伯父与母亲,之所以是我,除了闲话家常之外,大概还是离不开我打人这桩事。”
“您让沈宴登门道歉,可没说让我动手,您作为君父,需要兼顾的并不仅仅只是一方的利益,纵使如今的文清侯身陷囹圄,但依然是为我大楚立下赫赫战功的老文清侯的后人。而召我入宫,外头人只会觉得您是要训斥我,这也算全了文清侯府的面子。”
听她说完,皇上却久未言语,微眯起眼眸望向她,神情不辨喜怒。
帝王心往往复杂于常人,暗中揣摩他心意的人不在少数,如她这般明着猜测的少之又少,对于君王来说,这就是冒犯他无上威严的事。
千澜顿时感觉如芒在背。
急忙又道:“臣女失言,还请皇上恕罪。”
说着从地上爬起来要跪,半途被皇上阻止,“跪什么,你本无罪,是朕开口让你猜的,你能猜中说明你聪慧。”
千澜身子一顿,还是跪了下去,“臣女惶恐。”
皇上摆手,“别惶恐了,你能体谅朕兼顾两头的不易,已算难得。廖夫人养出个明事理的好女儿,比朕那个不争气的公主好多了,也难怪沈寂非闹着要娶你,他小子还是有眼光,挑媳妇儿的本领并不比他爹差。”
话音坠地,他豪迈大笑起来。
千澜怎敢得此夸赞,忙道:“公主天人之姿,千澜望尘莫及。”
“行了行了,五公主是何模样,你们大多知晓,很用不着客套。”皇上站起身,不拘小节的将自己龙袍上沾染的灰尘拍走,“原本朕还想跟你绕绕弯子,谁知你已将朕的意图猜个七七八八,如今时候尚早,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得此言,千澜心下一喜,俯身道谢,然后刚要从地上爬起。
吴唯康从门外走进来,“皇上,太后娘娘将才派人来请,让赵姑娘去仁寿宫叙话。”
闻言,千澜只觉脑袋一沉,扑通又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