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难得语重深长地道:“他的话,确实颇有几分教人难以置信,三个月虽说不短,可……即便大军开拔,抵达叛军所在,未必三个月也能做到……不过……张卿这十数年来,屡立奇功,朕此时……倒是很想看看,他如何再建奇功了。”
解缙人等,也不免暗暗点头。
其实朱棣这番话,也可以说是在场几人的心声了。他们与张安世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在他们看来,张安世就属于怪胎一类,已经不能用常理来猜度了。
倒是杨荣仍带着几分不放心道:“陛下,是否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平叛旷日持久……那么朝廷……”
朱棣想了想,显得有些犹豫,最后道:“可以做准备,且看战事进展,再行定夺吧!”
这算是最为折中的办法了,杨荣也不好再说什么。
解缙人等自也没有异议,纷纷道遵旨,便告退出去。
而此时,张安世却马不停蹄地回到了他的王府。
一到王府,却一下子振奋了精神。
其实张安世也不喜欢卷的,只不过,当杨荣等人提出了大赦之后,没有更好的办法之下,令张安世不得不立一个军令状了。
倒不是张安世是杀人狂,非要平叛不可。
事实上,如果能平和地解决好问题,张安世是非常愿意的。
可张安世却是深知,朝廷做了一次妥协,可能就会有第二次,这等事……会形成路径依赖。
这只不过是在恶性循环,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何况他也非常清楚,天下的地方官和豪绅,其实也在观察朝廷的态度,张安世有极大的平叛把握,当然……愿意选择快刀斩乱麻的方式。
不多时,便有许多人纷纷来拜见。
朱勇、张軏两位模范营的将军。
锦衣卫都指挥使陈礼。
邮政司卿胡穆。
来的人不多,可每一个人,都是重中之重。
而在此时,张安世却已提笔,唰唰唰地写下了一份命令,等胡穆一到,便立即对胡穆道:“邮政司那边,将这一份命令传达贯彻,要快!记住,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传达出去。”
胡穆接过了命令,只低头看了一眼,面上却依旧是宠辱不惊之色,说实话,这一年多来,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人生可谓是跌宕起伏,现在一般的惊吓,已根本无法让他失态。
于是胡穆神色平静地道:“喏。”
张安世随即看向陈礼,道:“叛乱的消息,锦衣卫已得知了吧?”
陈礼立即道:“殿下,早已掌握,卑下早已在挑选精兵强将,准备随时往福建布政使司与广西布政使司去,加强那里的锦衣卫力量。”
张安世颔首:“有什么消息,都要立即奏报,叛军肆虐的地方,所有的校尉,依旧还要各司其职,如若遇到了特殊的情况,可令他们就地潜伏。”
“喏。”
倒是一旁的朱勇忍不住道:“陛下可下旨平叛了没有?”
朱勇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其实听到了叛乱的消息,他可以说是笑的合不拢嘴。
他们几个兄弟里,张安世自不必言,即便是那傻头傻脑的丘松,现如今也已有了封地,立下了奇功,威风的不得了,倒是教朱勇和张軏,不由得分外眼热。
他们二人,一个在操练武官,一个在操练军马。
操练武官的乃是张軏,其实就是建立一套模范营的军官体系,将这培养变得正规化,如此一来,才可为将来的大明军马,提供源源不断的骨干。
而操练军马的,自是朱勇,模范营已经几次扩充了,人数已至八九万之多,如此庞大的精锐兵马,放在这个时代,实是可怕。
看着朱勇,张安世却是拉下了脸来:“你笑啥?”
“没,没笑。”朱勇立即撇下嘴,耷拉着脑袋道:“大哥,俺惊闻噩耗,伤心欲绝,咋又有叛贼了呢,大哥不信俺,可以问三弟,三弟晓得俺心痛的不得了的。”
一旁的张軏道:“大哥,俺就不瞒你,二哥……没心痛,他高兴的不得了。”
朱勇:“……”
就知道猪队友出在兄弟里。
张安世看着失语的朱勇,再看看一脸诚实的张軏,倒是没有生气,不由道:“哎……闲话就不多说了,你们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眼下陛下已传下口谕,命我都督此事。当然,一切还要等到圣旨下来再说,如今……贼子猖獗,模范营……也要提前做好平叛的心理准备。”
朱勇立即道:“大哥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说是区区蟊贼,便是再精锐的兵马,到了咱们面前,还不是切瓜切菜一般的容易?这些该杀的贼,看来是皮痒了,竟不晓得我们的厉害。”
张安世却站起来,他朝陈礼以及胡穆使了个眼色,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朱勇和张軏说,于是二人会意,便告辞而去。
这殿中,便只剩下了兄弟三人。
张安世这才走到朱勇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朱勇道:“二弟,你现在急着立功吧?”
朱勇似被戳穿了心事,面不禁的一红,便嘟囔着道:“急是急了一点,不过……若是三弟也想立功……俺让他也不是不成……”
张安世笑了笑,却是道:“如果……我说这一次你立不了尺寸之功呢……”
“啊……这……”
见二人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张安世却是叹口气道:“要怪只怪大哥,这模范营这把刀,磨得太锋利,也磨得太急了,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便是如此。此番平叛,能借助模范营的不多,所以两位兄弟……只怕还要再忍一忍了。”
朱勇是急性子,不由道:“不用模范营,还能用哪一支军马?莫不是那铁路司的护路卫所吧?”
张安世却是神秘兮兮地勾起一抹笑意道:“谁也不用,大哥我要撒豆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