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母亲是个“小矮人”,可父亲留里克是真的金发壮汉。
她继承父亲更多一些,加之生下来就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维莉卡的身高早就超越了她的母亲,再换上一身厚实的衣服是她显得更高大一些。
她是下一代大祭司,在场的下级祭司不得 不伺候好这位小主。
维莉卡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在整个大神庙里唯有做大祭司的母亲地位最高——也只有露米娅治得了自己的这个女儿。
但维莉卡并非颐指气使蛮横之女,她天生不怕鲜血,现在已经大胆到不由他人在场做防备,就直接割断祭祀鹿的脖子。
城里的老人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了当年留里克的影子,曾经还是男孩的留里克,多次大祭祀也是他亲手割断鹿的脖子。
“今天又和昨日一样无聊么?”打着哈欠的小姑娘裹实身子,当前还没人来木箱投币,而拜谒神祇塑像的大门已经敞开。
“又是吹冷风的一天呢…”
维莉卡戴着木框墨镜以呵护自己的深蓝色大眼睛,同样她也没有如父亲一般头发金黄。这幅混血的身躯说明不了什么,自己的确是王国的长女。
事实上这一切都是露米娅为了锻炼女儿故意为之,所以才令维莉卡在冬日最冷时期的早晨待在户外看着奉纳钱箱,所谓锻炼未来大祭司的意志。待到下午维莉卡即刻“下班”,休息一下再学习一些别的。
终于,无聊的等待告一段落?有一行人看似不像是商人,也不像是外乡人。有一些持剑武士护送着两人,正笔直得向着大神庙走来。
“来工作了!你们都清醒过来,我们走。”维莉卡猛然离开座椅,招呼着慵懒的下级女祭司们跟在身后。她感觉来者身份不俗,由于对 方穿着厚实还戴着墨镜,为首的那人感觉有些面熟又实在想不起来。也许真是个熟人也说不定,至少可定是来大神庙有事。
维莉卡急忙摘下墨镜露出自己的真容,顿时那为首的男人身子明显一震,也猛地摘下墨镜。
“是你?狐狸大叔?!”女孩带着笑意清脆喊了一声。
“叫我蓝狐。维莉卡?你怎么待在门口挨冻呢?”蓝狐同样有些诧异居然在户外就见到挨冻中的留里克的大女儿。
待蓝狐一行人走近,维莉卡才故意撒娇般扭扭身子,“哎呀,这都是大祭司的任务罢了。”
“是一种训练?也好。正好,我要见见你母亲。”
“啊?你们不是来拜谒神祇的吗?”女孩吃了一惊。
“拜谒?当然可以拜谒。不过我从遥远的法兰克突然返程,本来是要面见你父亲的,既然罗斯王还在南方,我只好先拜见一下你的母亲。”
“这…”维莉卡闭上眼,眼皮下是一双眼睛疯狂转圈。她想了想:“拜见大祭司可以,你的侍卫全部在外。唯独你可以进入大神庙内堂。”
“也可。我唯有一个要求。”
“什么?”
说着,蓝狐立刻将懵懵懂懂乌鸫拉到身前,迅速摘下她的帽子:“必须带上她。”
“她?这不是一个男孩吗?”
“是女孩,和你一样。甚至…”蓝狐顿了顿气:“和你一样的高贵。”
“女孩?她?”
维莉卡不由得凑上前,左右大量一番,眼 前的人确实面目清秀一些与那些男孩迥然不同,就是过短的头发配上这一身貂皮大衣确实奇怪。
“她是谁?狐狸大叔,她和你什么关系?”
“这…”一时间蓝狐竟被问懵了,支支吾吾也想不出一个确切的词形容彼此尴尬的关系。
不料,一直沉默的乌鸫可不想继续被当做物件观摩,乌鸫抬起头张口就来:“我是特莱西娅,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可以叫我乌鸫。我!是蓝狐·古尔德松的未婚妻,我是哥德堡伯爵夫人。”
话是用拉丁语说得,言语可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乌鸫盯着维莉卡的双眼说了这些,话音未落在场的人们就已经惊得瞪大双眼。
“大叔?”维莉卡不怀好意地斜眼看着蓝狐:“都以为你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你是想开了?可这个女人,怎么感觉和我一样大。这…不合适吧。”
“你这个姑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蓝狐捂着脑袋也不好解释什么。
还是乌鸫继续现身说法:“我们的关系尚未得到确认,只要罗斯王承认,我就是他的妻子。不!哪怕是做他的奴隶,我…也愿意。”最后一语,乌鸫确实是大胆豁出去了。
“好吧。”维莉卡摇摇头,收回对于蓝狐的苛责:“女人,既然你是这样的选择。你跟着蓝狐进来吧。对了,你是以鸟儿命名的女人?你从何而来,为什么会说神圣的拉丁语。”
“神圣的拉丁语?”
因为话语里有“神圣”这一定语词,乌鸫吃了一惊,而最大的惊讶莫过于眼前的女孩全程在用拉丁语与自己交谈。明明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女孩,居然还能这样毫无障碍交流。
蓝狐索性不再磨蹭,他绷起脸双手搭在乌鸫的肩膀:“她是特莱西娅。维莉卡,她的身份和你相似。她是法兰克贵族!”
“法兰克贵族?!”这下轮到维莉卡吃惊了,她不得不再好好打量一下眼前的女孩,如同鉴赏宝石一般左顾右看。“哎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法兰克贵族呢。”
“她,的确和你一样。”蓝狐继续道。
维莉卡依旧大量不停,随口问:“如何一样了?”
“你是罗斯王的女儿,而她…”
“总不会是法兰克王的女儿吧。”
“当然。她是罗马皇帝的女儿,是法兰克王的女儿。”
维莉卡立刻绷直了身子,脸上洋溢着像是发现一大块金子般的幸福笑容。
她顾不得太多,索性抓住乌鸫的双手:“你叫特莱西娅?你真是法兰克王的女儿?嘿嘿,你是王的女儿,我也是王的女儿。我想起来了,你父王是叫路德维希是吧?我们过去打仗,现在已经不打了。”
“不。”乌鸫压制着内心的压抑感,现在任何人提及“路德维希”这个词她就想哭。她本想与过去的自己做切割,但现在自己果然不能真的摆脱旧身份。“我是唯一的法兰克王的女儿,我父亲是洛泰 尔。路德维希…只是我的叔叔。”
“哦?还有这种事?我不懂。”
“你的确不懂。”蓝狐吭吭两声:“看来你也不觉得户外寒冷。我要见大祭司,而你。维莉卡,我想未来你有足够时间认识这位乌鸫特莱西娅。”
“好吧。”
话音刚落,维莉卡就一把拉住乌鸫的右手腕,不顾乌鸫的感受,也不管蓝狐的态度,硬是嘻嘻哈哈得将女孩拉进大神庙内。
一下子蓝狐被晾在当场,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命令部下就地解散回官邸继续睡大觉。自己则将佩剑和匕首交到在场的下级祭司手里保管,扶着帽子走进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