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格拉夫本来也闲着没事,就带着一部分老兵在训练场监督。
绞刑架做威慑,麦西亚王旗飘扬。
雷格拉夫不只是训兵,还给领地民众安排了一项特别的任务∶染布裁剪做罩衣。
就像罗斯军完全统一制服一般,旧时代的麦西亚军队也在自发得尽力统一服装配色,如此在战斗时看清敌我。
相比于铁甲,皮甲的制作相对简单。轻便的牛皮鞣制之后会脱水变得干硬,同时保持很强韧性。它耐劈砍却不耐戳刺,在上面铆接铁片可制作一种高级的板甲衣可谓双重防御,就是成本居高不下。
旧时代的麦西亚精兵是皮甲混锁子甲,但绝大部分士兵只有布衣。他们的布袍主色调较乱,但身上一定缝合大量黄色布条。
要把杂色的麻布做成素白,只要在陶瓮里使劲煮就行了。
本地人又以菊花、茜草与干燥玫瑰,乃至是倒进去一些红葡萄酒,如此配置出一瓮黄色偏红的汤,配上明矾给准备好的白布染色。
如此染布依旧容易掉色,染色完毕只要多清洗几次,橘色又成了黄色,再洗继而变成淡黄。
这就够了,雷格拉夫要的是军装整齐再加入麦西亚特色,他也忘不了罗斯,于是决定在新的布袍上交叉缝上橘黄补贴,美其名曰把「圣安德烈十字」封在衣服上。
实则与罗斯军的布袍,仅仅是选色上不同而已。
香农地区确有它的富余之处,本地可用于染色的植物种类繁多,雷格拉夫难受的是当地人把大量 精力用于种粮食疏于种亚麻。因为过去的图尔伯爵家族需要大量的军粮,他们加重对香农的索取,逼得农民只能在有限的可耕种土地尽量多种麦子,亚麻、蔬菜不种也罢。
雷格拉夫开放山林又宣布降税,意味着农民可以自由伐木,利用人造荒地立刻在新春种对水份、肥力要求很低的亚麻,而且亚麻不纳税,至少几年内不需要。
现在香农的亚麻储备不多,再制作麻线织布完全来不及,大人要为军队添置新衣,各家各户看看手里的剩余,只有出人参战的自由民家庭,才愿意拿出准备裁缝新衣的布料,给自家男人制作罩袍。
这种家庭的意愿非常强烈,家里女人承担裁缝作业,女人很清楚自己罩袍缝得好,丈夫在战斗时就不会被自己人误伤,若是走散还能立即找到友军归队。
男爵大人不允许士兵各自为战,五百个男人必须聚在一起共进退,那么只要自己丈夫不犯傻,应该就不会战死。
新的布袍即壮军威,也是给自己人保命。可怜农奴家庭出身的战士,他们连日常衣服都极为匮乏,连鞋子都是木板与皮革混着凑合制作,可没有多余布料制作。
雷格拉夫采用了新的手段——初等战争金融。
因为留里克教育他,全民都觉得可以在战争中得到利益,他们才会出人出钱出粮支持战争。
领主必要时可用自己摸不着看不到的信用做许诺,可以向村民借钱借物,承诺战争胜利加倍奉还。
雷格拉夫坚信自己必胜,旧公开宣布「国债」。
他以麦西亚国王的名义向所有愿意提供财物的村民承诺,今日提供一磅麦子,将在844年秋收得到两磅麦子。又承诺如果国王拿不出足量麦子,就取消债主当年的十一税。
不管怎么说,「取消当年十一税」是债务兜底。
意识到不必直接出人也能得到战争红利,信任雷格拉夫与教会的自耕农们,见有人真的拿出粮食和布匹,也就纷纷响应。
雷格拉夫非常自信与于军队前期的军粮靠着香农本地的实力即可筹得,但在制作布袍的材料上还是有不少的缺口。
「大不了到时候让战士把黄布条捆在额头上,捆在矛上。」雷格拉夫想着。
自抵达香农已经快两个月了,整个香农的战争热情也是空前高涨。
修道院长博德完全乐不出来,人民乐于战争,这可是违背了多条戒律,可是…
博德个人是慈悲的,他也知道图尔大主教维维安支持战争。他不知道高级教士的选择是否合乎信仰,也务实的明白自己应该闭嘴。
博德同样也萌生了一些非分之想,他自己是老了,此生因禁止结婚也没有后代。他有中意的学生,一个叫做纪尧姆哈特的年轻教士。他有意推荐这个被视作儿子的年轻人继承自己的事业,但是现在,说不定未来的雷格拉夫会把这个人带去麦西亚。
纪尧姆哈特说不定还能成为麦西亚的大主教,于是老人告诫自己的「儿子」:「无论雷格拉夫有任何主张,你看不惯也不准反对,老老实实为他做事。只有这样,当你在麦西亚做了大主教,才能落实你仁慈的主张。」
孤儿出身的纪尧姆哈特宣誓认同,同时他也向雷格拉夫宣誓过了,所谓新的麦西亚军加入新的远征,由于军队已经非常正式,军中必须有随行的教士!
就像罗斯军远征时,军中有祭司、厨娘、医生这样的辅助人员,新的麦西亚军也必须要有。
当年雷格拉夫是带着一些后勤人员抵达图尔的,尤其是一些麦西亚和诺森布里亚籍贯女人,她们被掳到罗斯就在军队里做事,如今继续在雷格拉夫手里做老本行。
军队先行抵达香农,待局面稳定后,雷格拉 夫再用船把这群后勤人员从图尔接回来。其中就包括他的奶妈,一个叫卡娅的斯拉夫女人,还有其丈夫一家。
麦西亚军中有厨娘,这一队伍还能再扩大一些。
至于医生,曾经罗斯军队的祭司兼顾医生工作,所用核心药剂就是不断蒸馏得如水的烈酒,其次是蜂蜜与板蓝根。
雷格拉夫不懂蒸馏烈酒的技术,他凭自己去看,知道充当染料的板蓝根(菘蓝)可以内服,知道蜂蜜涂抹伤口可以加速上口愈合。
就像罗斯那般,喝煮沸过在澄凉的水需要在军队里落实,避免糟糕的腹泻。
此番种种都是雷格拉夫在竭力模仿他与老兵们所知的罗斯军队,所谓做到「像素级别模仿」。
于是,为了明年的战争,整个香农反而没有因为雷格拉夫的德政休养生息,恰恰是进一步对战争价码,以至于现在全境自耕农投入太多,进入到「无法接受似不似」的地步。
如果支援雷格拉夫大人一百磅粮食,明年就能得到二百磅粮,至少也是免除二百磅份额的十一税。如果自己的长夫带着战利品归来,家庭又大发横财。
如果丈夫死了,如果雷格拉夫大人败于奥尔良城下,一切都完了。
越是不能失败就越是为胜利概率加码。
于是,一批年老村民接受雷格拉夫的要求,开始有目的的砍伐一些大树,有的大树要做成撞门和撞墙用的工程锤,有的就是制作成长梯。
雷格拉夫想好了,到时候组织敢死队硬是爬上奥尔良城墙。之前的战争缺乏准备,明年可就不能对攻城毫无准备了。
雷格拉夫现在不愁军粮,愁的是新兵武器差、防具基本没有,也愁制服无法准备全。自己要为一拍脑袋大扩军的行为负责,训练近一个月军队小有成效,自己后续还要追加成本。
他发现自己已经骑虎难下,整个香农弥漫着一众熟悉的气氛,就像839年秋积极备战的罗斯王国。
雷格拉夫的自尊心使得他现在不愿去图尔求着罗贝尔资助物资,倒是去南部临近的波瓦蒂尔向查理王子要点物资不啻为一种务实选择。
再说两人都有国王头衔,地位较为对等,现在算是帮那个家伙打仗,香农一地出兵一千好几,查理应该理性得送钱送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