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入夜,屈金山、徐志穹和牛玉贤来到了皇宫以北,
安淑院在皇宫以北的树林之中,树林里只有一条路,三里多长,但这条路,他们不能走。
这条路上有禁军巡逻,安淑院是禁地,就算是提灯郎,也没有擅闯禁地的资格。
徐志穹把事情想简单了,他变成了老鼠,技能的极限距离只有一里,连安淑院的大门都进不去。
屈金山早有准备,他来到密林边缘对徐志穹道:“咱们从这钻进去。”
怎么钻?树林之中枝杈密集,枝杈之间,荆棘满布。
屈金山拿出一只罗盘,根据树木的分布开始计算位置,算了多时,终于选定了一个位置。
他在地上画好标记,取来一根两尺长的木楔子,扎进地里一尺,留在地上一尺,楔子上面挂着两个瓶子,一个瓶子里装着水银,另一个瓶子里装着铁沫。
屈金山凝心聚神,将阴阳两股气息分别通过左右手注入到瓶子里,水银沸腾,铁沫融化,密林之中,突然出现一条雾气茫茫的道路,延伸向远方。
屈金山回过头,得意的看着徐志穹和牛玉贤,这次却让这两个少年长了一回见识。
没想到徐志穹抽抽鼻涕,面无表情。
牛玉贤神色木然,只管低头走路。
这种法阵,徐志穹见过,童青秋称之为开路阵,是他保命的阵法之一。
每到夜晚,童青秋弹尽粮绝之时,他都会提前布置开路阵,力争在被夫人打死之前从屋子里逃出去。
这条通道无视前方一切阻隔,包括树木、土石,甚至还包括墙壁,都能顺利穿过去。
童青秋多次使用这一阵法,直接钻进了徐志穹的屋子,然后回身大喝一句:“泼妇,你当真不知羞耻么?”
嫂夫人也曾追过来几次,因为没穿衣服,又退了回去。
法阵的核心,在于木楔子的位置,这一位置必须通过精确计算获得,而且这一位置时刻会有变化,哪怕童青秋在自己家里,每次也得重新计算。
这法阵还有另一个缺点,有效距离太短。
徐志穹和牛玉贤跟着屈金山走了一百多步,密林和荆棘再次出现,法阵到了极限,必须重新布置。
屈金山用阴阳换位之术,把之前的木楔子和瓶子收了回来,重新计算方位,算了小半个时辰,却没算出结果。
这很正常,童青秋也经常算不出方位,有一次被嫂夫人打昏过去,手里还一直攥着木楔子。
牛玉贤不耐烦了,叹一声道:“阴阳之学,终属旁门左道。”
屈金山怒道:“竖子,你说甚来?”
墨家和阴阳家是宿敌,好在屈金山的职位高一些,牛玉贤没有回嘴。
牛玉贤从袖筒里拿出一副手套交给了徐志穹,手套的掌面上有细毛,让徐志穹能像壁虎一样在树上攀爬。
徐志穹爬到树顶,在树冠之上一窜一跳,奔着安淑院去了。
屈金山冷笑一声:“志穹修的是杀道,他自有这身手,你能上树么?就算上得去,还能在树上跳么?”
徐志穹不是杀道,但判官的身手比杀道更加敏捷。
可墨家与阴阳家的修者却没有这么好的身手,不过牛玉贤早有准备,他往身上裹了一层黑衣,且往树木中的缝隙里硬挤,这一身黑衣看着普通,但无论荆棘枝杈,碰到他身上,立刻断折,在荆棘从中蜷着身子一直朝前走,牛玉贤竟毫发无伤。
屈金山恨一声道:“后生何其猖狂!”
恨过之后,还得加紧计算,牛玉贤的背影越来越远了。
徐志穹第一个到了安淑院,贴着院墙走了一圈,大致测算了一下距离。
皇家外院,面积自然不小,前墙到后墙,大概一百多步。
大宣一里有三百步(左脚、右脚各迈一次,算一步),这院子的纵深不到半里,完全在徐志穹的掌控范围之内。
趁着那两个人还没来,徐志穹找个僻静地方先把自己藏好,然后找一只老鼠,准备进去大致探查一番。
老鼠不是随时都有的,但徐志穹事先有准备,他从背囊里掏出了一些米粒,洒在了地上,这些米粒经过特殊炮制,香气能传出好远,童青秋以前常用这些米粒拌上毒药诱杀虫鼠。
不多时,有一只老鼠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尝了尝米粒。
这些米粒里自然没毒,老鼠吃的差不多了,和徐志穹交换了一下眼神,走了。
徐志穹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
附身没成功。
不应该呀,自从徐志穹升到九品中,附身于老鼠的技巧,就再也没失手过。
具象于双目,意出于百汇,这能有多难?
徐志穹又洒了一些米粒,很快又有老鼠来吃,吃完了米,老鼠走了,留下徐志穹一个人蹲在原地发愣。
又失败了!
徐志穹发现了其中的原因,意与象之力竟然无法调动。
难道这里有法阵,夺走了我的修为?
徐志穹又洒了些米粒,没等老鼠过来,牛玉贤过来了。
“你这是作甚呢?”
“我种米呢!”徐志穹拍了拍手,起身道,“屈灯守呢?”
“谁知道他何年何月才能过来,阴阳之学,并非正途,日后你要想兼修其他道门,我可以引你入墨家门下。”
好意心领了,墨家是不去的,徐志穹可不想讲吃那份苦。
等了片刻,不见屈金山出现,牛玉贤道:“咱们先进去看看,我去开大门。”
牛玉贤带了开锁的器械,却被徐志穹拦住了:“走门不合适,跳墙进去吧。”
安淑院的院墙两丈多高,牛玉贤借助锁链越过了墙头。
徐志穹趁机抓了只老鼠,藏在袖筒里,随即翻过了院墙。
进了院子,徐志穹这才发现,安淑院的构造和正常宅院不一样。
普通宅院分前院、正院和后院,但安淑院是“回”字形结构,分外院和内院。
大宣也有这样的宅院,但并不多见,“回”字形结构更适合于城池。
沿着外院走了半圈,却见屈青灯早已站在了内院门前。
“墨家少年,老朽阴阳术法,却比你那手段慢么?”
屈灯守平素稳重,没想到遇到墨家,竟然露出了孩子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