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开衣襟,露出了一尺长的伤口。
徐志穹长叹一声,难为你了,兄弟。
楚禾合上衣襟:“不用替我心疼,能看你一眼,我值了!”
说完,他把剩下半坛子酒喝了,又把大师姐送来的酒打开了:“志穹啊,你说你出去跟人家拼命,咋就不带上我?武千户看不上我,你也看不上我吗?咱们兄弟有什么事不都在一块吗?”
楚禾一口气把酒喝到见了底,把烤鸡拿了起来:“杨武走了,你也走了,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
半个时辰过后,楚禾起身,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擦擦眼泪道:“兄弟,我改天再来看你。”
他走了。
能吃的都被他吃了,不能吃的扔了一地。
也不说给我打扫一下。
道长连声长叹:“今日这斋戒……志穹,他连根香烛都没带来,这也算拜祭你?”
“算!”徐志穹瞪着眼睛道,“能看一眼就是心意,怎就不算?今天就有五个人,明天我就能还阳了!”
道长伸个懒腰道:“你且掰着手指头算算,还有几个人能来看你。”
掰掰手指头,还真不好算,童大哥应该会来吧?
童青秋和韩宸正在想办法离开阴阳司。
韩宸洒下一壶水银,童青秋以最快的速度洒下药粉。
法阵做成,韩宸提示一声:“聚精会神,随我走!”
一阵烟尘过后,两人于法阵之上现身。
韩宸四下望了望,问道:“此乃何处?”
童青秋低着头没作声,嫂夫人在旁道:“你说这是何处?你在这待了一天,你不知是何处?”
他们还在童青秋家里。
一天下来,做了二十几次法阵,他们一直走不出童青秋的家门。
童青秋怒道:“你这手段到底灵不灵?”
韩宸摇头道:“太卜不让走,到处都是迷魂阵,我斗不过他。”
青灯前,太卜冷笑一声:“三更半夜还不消停,去那坟头有什么好看,你也是,莫再哭了!”
陶花媛抹抹眼泪道:“哪个哭了?哭有甚用?能把他哭活怎地?”
“能不能活,却还两说,看他造化吧。”太卜拨了拨灯芯,陶花媛眼睛一阵放光。
徐志穹苦等一夜,没有人再来过。
童大哥不来也就罢了,为何娘子也不来看我一眼?
徐志穹喃喃自语道:“难道她不知道我埋在哪?”
道长忽然从身旁现身道:“她来不了。”
徐志穹一愣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终日娘子官人,两个没羞臊的,你们名声在罚恶司的都传开了,我怎会不知!你说的不就是七品推官夏琥吗?天意啊天意,她当真来不了。”
“为何来不了。”
“贫道对她说,若是她不来你坟前,你便能复生,她若来了,你便不能复生,贫道说了,她便信了,你说这不是天意?”
“这和天意有什么相干?”徐志穹怒道,“师父,你为何这么歹毒?”
“你不说十个人不在话下么?还差她一个不成?”
现在不好说啊,徐志穹真有些担忧了。
道长冷笑道:“我却说凡尘不值得,现在你懂了吗?”
整整一个白天,没见半个人影。
入夜时分,一个妇人悄悄来到了坟前。
她满脸灰尘,徐志穹一时没认出她来。
等她拿出一件新衣,徐志穹知道她是谁了。
“灯郎爷,之前给您做了两件衣裳,给您送去了,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您给了二十两银子,就做了两件衣裳,我总是觉得欠了您的,我这些日子又买了些好料子,又给您缝了一件,
我手慢,平时还得照顾孩子,这衣裳啊,做的迟了,我给您送到衙门上,才知道您……”
袁氏抽泣两声,把衣裳整整齐齐摆在徐志穹的坟前:“灯郎爷,我儿子上学坊读书了,现在找我做针织的人可多了,他们都说灯郎爷信得过的人,手艺肯定不差,
我早就想来看您,可白天里不敢,他们都传,说要是敢来祭拜您,就要送到官府打四十板子,您是恩人,挨这四十板子我认了,可我怕我身子骨不行,万一走不出来,孩子可咋办。”
徐志穹长叹一声,你倒是把孩子带来呀,再多个人也好。
“灯郎爷,我还给您带来点香烛……”
袁氏刚把香烛拿出来,忽觉一阵冷风吹来,吓得她一哆嗦。
快些走吧,你这小身板肯定扛不住四十板子。
徐志穹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虽说离得还远,但以袁氏的身手,等那人靠近就晚了。
荒山野岭,袁氏越发觉得害怕,且把香烛放在地上,颤巍巍道:“灯郎爷,我先走了,以后再来拜您。”
袁氏钻进了草丛里悄悄离去,徐志穹瞪大眼睛看着,到底是谁来坟前找麻烦。
一名男子穿着满身盔甲站在了坟前,把一个食盒放在了地上。
“香醪,你爱喝的,孙羊店的熏肉,你爱吃的,咱们,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