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知如此,又能如何?
被三品宦官近身,以太卜当前的状况根本无力招架。
陈顺才第九指点来,太卜没做出任何反应。
可这一指没点中太卜的胸口,却点在了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寸许深浅的窟窿。
太卜逃了?
他怎么逃得?
陈顺才看了看皇后,皇后不住摇头。
陈顺才看了看墙壁,墙壁上只挂着一幅山水画,山水画也被戳了个窟窿,没有其他物件。
难道太卜提前留了法阵?
陈顺才正在追索法阵的痕迹,只听身后有人道:“不必浪费心思,他逃不掉,他终究不会舍却阴阳司。”
陈顺才回身施礼,眼含热泪道:“陛下,您终于醒了,恭贺陛下,龙体安康!”
昭兴帝披上一件衣衫,高声喊道:“隋爱卿,进来吧!”
隋智走进内殿,深施一礼:“陛下,臣来迟了。”
“不迟,”昭兴帝笑道,“你来的正是时候。”
陈顺才道:“陛下,隋侍郎今晨刚刚苏醒,便来面见陛下,我与他走到了福宁宫,听里面有打斗之声,多亏有隋侍郎相助,否则……”
说话间,陈顺才泣不成声。
昭兴帝皱起眉头,坐在卧榻上静静思索:“我真不明白太卜那老贼的用意,他为何如此?他为何要救我?救我之后,为何又要杀我?”
昭兴帝看向隋智道:“隋爱卿可知其中用意?”
隋智摇头道:“太卜心思,无从揣摩。”
昭兴帝又看了看墙壁上的山水画,问皇后:“年深日久,我却把这幅画忘了,应该是出自前朝画师李思训之手。”
太后上前扯着昭兴帝的手:“贱妾不懂画,贱妾只盼陛下无恙。”
昭兴帝笑了笑,对隋智道:“隋爱卿,这场风波,因何而起,却要查个仔细。”
隋智道:“陛下,风波要查,但当务之急,陛下应尽快重掌朝纲,这些日子,臣听闻有不少别有用心之人,正在图谋大逆不道之事。”
昭兴帝冷笑一声:“玉阳吾儿,你猖狂了。”
……
太卜在黑暗中穿梭多时,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
待循着一丝光亮走到尽头,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茶室之中。
茶室无窗,木墙,木地,寂静无声。
一排灯烛之下,一名男子正在提笔作画。
太卜走上前去,抱拳施礼道:“李画师,久违,谢你救命之恩。”
李沙白一笑,取过一蒲团,招呼太卜坐下,给太卜沏了一壶茶:“听说皇宫之中有前朝大家李思训的真迹,在下痴迷于丹青,本想暗自到皇宫赏画,正巧遇到太卜,便以微薄之力相助。”
太卜叹道:“此番恩情,却不知何以为报。”
李沙白笑道:“李某微末之人,但行微末之事,岂敢求太卜报答。”
太卜连连摇头道:“李画师如此自谦,真真折煞老朽,老朽虽不知李画师道门,但知画师修为,画师与武栩一样,距星官,只一步之遥。”
李沙白长叹一声,没有否认:“李某空有一身修为,却无这份肝胆,李某真想同太卜一样,为大宣苍生,手刃这无耻昏君。”
没想到李沙白知道太卜是去行刺皇帝。
既然知道了,太卜也不再隐瞒:“可惜老朽思虑不周,终究功亏一篑。”
李沙白点好一杯茶,茶汤翻滚,呈现一幅画面,却似一人昂首而立,独自面对千军万马。
“太卜,昏君受苍龙真神庇佑,身体之中还有饕餮残魂,非一人之力所能图之。”
“饕餮残魂?”太卜一惊,想起了昭兴帝满身的嘴,“饕餮残魂从何而来?”
李沙白没有回答,反问一句道:“太卜为何不寻觅个帮手?据李某所知,京城之中,憎恨昏君之人无数,皇城司指挥使钟参亦在其中,如有其相助,此番必定功成。”
太卜摇头道:“钟参性情迂腐,他怕连累皇城司,势必畏首畏尾,届时非但不能成事,反倒可能走漏了风声。”
“也是,”李沙白点点头,“太卜虑事周全,若非疏忽于毫厘之间,那昏君早已命丧泉下。”
疏忽于毫厘。
太卜重新复盘了这次刺杀行动,从头到尾,都没想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昭兴帝明明中了毒,为何死而复生?
太卜实在想不出其中的道理。
难道李沙白知道?
“老朽到底疏忽在何处?还望画师指点。”
“岂敢岂敢,”李画师又点了一杯茶,茶汤之中浮现出一名女子的身影,“太卜唯一的疏忽,就在这女子身上。”
太卜盯着茶杯看了片刻,愕然道:“山艳?”
李沙白道:“太卜可知此人身份?”
“朱雀宫一叛臣而。”
她就是一个叛变了朱雀宫的小宗伯,太卜实在想不出她还有什么身份。
李沙白又问:“太卜可知,山艳如何进得皇宫?”
“她先投靠怀王梁贤康,意图篡逆,梁贤康事败被杀,她被昏君生擒,转而又投靠了昏君。”
这件事情的始末,太卜非常清楚,而且不止他一个人知道。
李沙白又问:“山艳在朱雀宫当了多年的小宗伯,暗地里又和怀王勾结多年,为何朱雀宫一无所知?”
“难道不是她行事机密?”太卜想了想,忽觉此事蹊跷,山艳不仅是怀王的部下,还和怀王有私情,来往了这么多年,朱雀宫上下当真没人察觉?
“如此说来,莫非是有人替她遮掩?难道是大宗伯炎焕?”
“非也!”李沙白摇头,“替她遮掩的人不是炎焕,是郁显皇,山艳是郁显皇的暗子,
她进皇宫,不是为了救昭兴帝,如果没有她昭兴帝早就醒了,太卜,你却低估了这女子,反倒错手救了那昏君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