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季雄情绪有些激动:“太子不在京城,在北境打仗,阴阳司太卜刺杀皇帝,与太子何干?凭甚诬陷在太子身上?”
徐志穹道:“这道理在哪里讲?站在朝堂上讲么?”
“当然是在朝堂上讲!”
徐志穹笑了:“二哥,皇帝凭什么在朝堂上见你?”
一句话,噎的粱季雄哑口无言。
徐志清接着说道:“却说你许久不吃亏,却又忘了疼,皇帝若不见你,让你回苍龙殿,让太子回东宫,这没什么不对吧?
太子回了东宫,皇帝要叫他去问话,不管是问战事还是问刺客的事情,太子都该去回话吧?
到了秘阁里,随便抓住太子一句话柄,就说太子是刺客同党,被陈顺才给抓了,这没什么不妥吧?”
苍龙长老喝道:“这定然不妥!这就是讲理的时候,老夫就要去找皇帝讲理,带上文武群臣一起去讲理!”
“给谁讲理?给个阶下囚讲理么?太子殿下已然成了阶下囚了。”
“他敢!”梁季雄暴跳如雷,“无凭无据,他敢……”
“他怎就不敢?证据这东西在皇帝眼里算个鸟蛋!”
梁季雄不说话了,徐志穹说的没错,别说在皇帝眼里,就是在宗室成员眼里,证据这东西连鸟蛋都算不上。
徐志穹接着说道:“皇宫里有的是能人,伪造两封书信算不算证据?等罪证坐实了,你让大臣们如何为太子辩解?”
梁季雄哼一声道:“老夫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保全太子。”
“保全?拼上这条命,只为了个保全?收复涌州全境,打下了图奴的蓝索城,就为了一个保全?
满盘都是好棋子,你偏偏送一颗孤子到皇帝手里,为的就是一个保全?
你保全了太子,出生入死的将士谁来保全?大宣的疆土谁来保全?《云沃和书》在图努国遍地都是,你还再签个《蓝索和书》?再管毛刹皇帝叫一声叔父?再等他们写一本《贤侄孝传》?”
梁季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是他心里最不想被揭开的伤疤,这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事,可这些事几乎成了定局。
太子叹口气道:“志穹,兄弟,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这事好办!”徐志穹昨晚想了一夜,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仗还要接着打,打下了蓝索城,周边几座城镇也得打下来,把整个南御行省都打下来!”
梁季雄道:“可是这抗旨的事情……”
徐志穹道:“这时候就得用到群臣了,谏诤!为了一个谋逆行刺的太子,大臣们未必肯谏言,为了大宣的江山社稷,他们一定会开口,
仗还没打完,太子不能回去,要让太子回去他就是个昏君,他就不配坐在皇位上!”
梁季雄道:“万一皇帝动起雷霆之怒……”
“他跟谁动怒?”徐志穹冷笑一声,“咱们这位皇帝,不怕聪明人,他自己就是个聪明人,他更不怕好人,他能把好人活活玩死,
他唯一怕的就是狠人,图奴够狠,所以他要管图奴叫叔父,算上图奴俘囚,太子手里有九万多兵马,皇帝敢对谁动怒?”
梁季雄愣住了。
他起初并不认可徐志穹的思路,他认为抗旨,是最不可取的想法。
但不得不承认,按照徐志穹的思路,能换来最完美的结果,他对皇帝的性情非常了解,每一下都打在了皇帝的软肋上。
徐志穹道:“这场仗必须打下去,大宣儿郎用血肉换来的土地,一寸都不能让出去!大宣儿郎用血肉换来的功业,一寸都不容抹杀!”
太子点点头道:“那我就留在这打下去,只是军械粮饷恐怕难以为继。”
梁季雄叹道:“只怕皇帝会立刻断了大军的粮道。”
徐志穹展开地图道:“碌州知府若是活着,这事情还真就难办,但他死了,请太子殿下立刻任命一人,暂代知府之位,碌州之官粮,可为大军所用,
涌州百废待兴,暂且指望不上,但也要任命一位知府,为日后做长远打算,
南御行省有九座城池,每攻陷一座城池便任用一城官员,把这三州之地经营起来!”
梁季雄道:“图奴贫苦,恐存粮无多,只怕日后供给不上。”
“咱们回去要,找皇帝要粮食,”徐志穹看着梁季雄,“太子回不去,咱们兄弟俩得回去,一粒一粒从他手里要出来!”
梁季雄一咬牙:“好!这是正道!咱们即刻动身!”
“别急,”徐志穹摆摆手,“两日后再动身,今日我写戏本子,明日你背词!”
梁季雄一愣:“写戏本子作甚?”
徐志穹神情严峻道:“皇帝先写好了本子,一上来就想咱们逼到悬崖边,咱们也写个本子,看看悬崖边上站着的到底是谁!”
……
两日后,昭兴帝正在天章阁读解梦之书,闻听陈顺才来报:“圣威长老回京了。”
昭兴帝摆摆手道:“朕不想见他。”
“这个……”陈顺才的表情有些难看。
昭兴帝冷笑一声:“这老东西,肯定心急火燎想来见朕,然后跟我说北境战事如何,又说得了多少战果,打下了多少疆土,又想说太子有多少功劳,又想为太子辩护,说他不可能行刺,
这老东西想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朕的预料之中。
打了胜仗又能如何?有功便能掩过谋逆之罪么?打下疆土又能如何?他心中想过朕的安危吗?没有朕,大宣有再多疆土又能如何?
朕不想听他磨口,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叫玉阳过来见我!”
陈顺才道:“陛下,太子没有回京。”
“什么?”昭兴帝勃然大怒,“逆子,竟敢抗旨,叫梁季雄立刻来见朕!”
陈顺才的表情更加难看了:“陛下,圣威长老说他无暇面君。”
昭兴帝愕然道:“你说甚来?说清楚些!”
陈顺才尽量说的直白一些:“圣威长老说他不想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