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宋声振的神情有些怪异,脸色红中带紫,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走出十几里,到了一座松林之中,老者松开了宋声振脖子。
“宋声振,你真想通敌谋逆?”
宋声振回头看着梁季雄,他没在京城当过官,只在选士当天见过一次苍龙长老,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可看着老者身上独有的威严,再想想这老者的修为,再想想刚才勒他脖子的技能,再想想几十年前的模湖记忆,宋声振接连后退几步道:“卑职宋声振,拜见圣威长老!”
“宋知府,老朽受不起,咱们已经是两军阵前的死敌,你还给我行礼作甚?”
宋声振连连摇头道;“长老,卑职冤屈,卑职有苦衷!”
梁季雄道:“你运气倒也不错,若是时才动了纪骐将军,你早就没命了,有什么苦衷且换个人说,我没心情跟你磨口。”
梁季雄走到一旁,徐志穹从身后走了过来,微笑道:“宋知府,有什么委屈只管说来。”
宋声振看了看梁季雄,他不认识徐志穹。
梁季雄喝道:“想活命,便说的痛快些!”
宋声振犹豫片刻,把实情说了出来:“宋某带兵来涌州,是奉了圣上的旨意。”
“圣旨何在?”
“没有圣旨,只收到了司礼监传来的口谕。”
“有兵符么?”
宋声振摇了摇头。
徐志穹笑道:“一没旨意,二没兵符,私自出兵,却还不是谋逆?”
宋声振道:“司礼监送来口谕时,有我部下在旁作证。”
“作证?真要查你谋逆之罪,你部下还开得了口么?”
宋声振低头道:“宋某既为人臣,对圣上的吩咐,自当言听计从。”
“荒唐!”徐志穹早就料到了这番说辞,“司礼监随便叫个太监过来,说句话,就能让你言听计从,倘若明天再叫个太监过来,让你带着湍州投靠图奴,你也听他的不成?”
宋声振转脸看着梁季雄道:“卑职,实属无奈!”
梁季雄没理会他,徐志穹道:“宋知府,我知你有苦衷,有人参你贪赃枉法,内阁已经给你定了罪,票拟已经送到了大官家手上,
你为自保,只能听大官家吩咐,可你若真出兵攻打涌州,非但贪赃之罪免不掉,谋逆知罪也彻底坐实了!”
宋声振道:“圣上既是下了口谕,定有办法保全于我。”
“保全你作甚?”徐志穹笑道,“等战事了却,大官家正好缺个替罪羊,以通敌谋逆之罪杀你全族,再把骂名往你身上一扣,岂不皆大欢喜?”
宋声振看着梁季雄,紧咬银牙道:“宋某绝无谋逆之心!圣威长老,请为卑职做个见证!”
梁季雄叹道:“如何见证?且看你带兵攻打涌州,我能给你做个什么见证?”
“卑职实在无路可走!”
徐志穹道:“路是有的,你不就是想要个见证么?通敌谋逆之罪,你可自证清白。”
宋声振诧道:“如何自证?”
徐志穹反问:“你带兵马,来涌州作甚?”
“我是奉了……”
徐志穹打断宋声振:“你再仔细想想!”
宋声振踟蹰片刻,明白了徐志穹的意思:“谋逆之罪可自证,然贪赃之罪,又当如何?圣上已有罪证,自然不会饶我!”
徐志穹笑道:“大官家不饶你,有人肯饶你,且看这路你怎么走?”
……
次日天明,纪骐酒醒,向宋声振告辞。
宋声振将军中名册交给了纪骐。
纪骐愕然道:“此乃何意?”
宋声振道:“兄弟,我自率军来涌州,是为支援太子,抗击图奴,今湍州情势严峻,宋某不敢擅离职守,只能将一万将士,托付给你了。”
纪骐一愣,随即一笑:“有此一举,谁敢说你通敌谋逆?”
……
三天之后,京城收到消息,湍迅两州各支援一万精兵,助太子抗击图奴。
两州出兵助战,通敌谋逆之罪不攻自破。
京中群臣,皆赞颂两州知府深明大义,御史们将之前所上奏疏纷纷撤回,就连贪赃之事,也不再提起。
昭兴帝急火攻心,当即病倒,躺在卧榻之上,吩咐陈顺才立刻批红,以贪赃之罪,将湍迅两州知府革职查办!
陈顺才回司礼监刚刚批红,诏书正要发出去,又被昭兴帝叫了回来。
昭兴帝拿过诏书,看了一遍,当即撕个粉碎。
陈顺才不解其意。
昭兴帝躺在卧榻之上,忽而放声大笑:“险些中计,好个奸贼,朕险些中了那奸贼的诡计!”
“陛下,奴婢驽钝,到底是中了什么计?”
昭兴帝道:“倘若你是湍迅两州知府,我若是要治你的罪,你当如何?”
陈顺才思量许久,一脸愕然:“难道说……”
昭兴帝点点头:“逼迫太甚,这两人却要投奔太子,北境四州,险些尽归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