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生放下了手里的傀儡,转脸看着龙秀廉道:“大司徒,你总盯着我作甚?”
何水灵默默看着两人的状况,脸上有些悚惧,心里却踏实不少。
这两人面和心不和,这对何水灵的生存状况非常有利。
如果这两人的关系非常和睦,她就成了这两个人的一颗棋子。
两人对视许久,龙秀廉突然把视线转向了门外:“有声音,外边有人!”
虽说耳朵依然不济,但龙秀廉坚信自己没有听错。
叶安生走到门外,左右看了看。
躲在走廊房梁上的钟剑雪,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流。
钟剑雪跟踪这三个人好几天了,终于发现他们在苦修工坊。
墨家修者和无常道修者,感知能力都不强,龙秀廉重伤在身,听力不济,钟剑雪才敢如此冒险。
而今叶安生步步靠近,却该如何是好?
和他打一场?
这是阳间,冥道修者不沾便宜,叶安生的修为还在钟剑雪之上。
更何况屋里还有个何水灵。
钟剑雪越发紧张,手按在了剑柄上。
耳畔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叶安生赶紧止步,躲在了楼梯下方。
两名匠人进了匠作楼,一名匠人道:“赶紧把东西给我就得了,非得来这地方,怪瘆人的。”
另一名匠人道:“这可是要命的买卖,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叶安生闻言,心下稍安,听那两人窸窸窣窣交换了东西,很快离开了匠作楼。
他自回了屋里,长出一口气道:“是两个倒卖械具的匠人。”
苦修工坊里有不少特殊的械具,只有高等匠人才能接触到。
有些高等匠人会偶尔偷出一两件,卖给有门路的匠人。
进出苦修工坊,匠人们都会被搜身盘查,只有这些有门路的匠人能躲避搜身,因而交易都在工坊里完成。
今天这两个人匠人恰好来到了匠作楼,吓了叶安生一跳,却救了钟剑雪一命。
有了这么个小波折,龙秀廉和叶安生的状况缓和了一些。
叶安生思忖半响,忽道:“会不会那个太监走漏了消息?”
何水灵道:“你是说陈顺才?”
龙秀廉捏着下巴道:“他有这个胆子么?不想要那女人的魂魄了?”
说完,他拿起了桌上的瓷瓶摩挲了片刻:“或许他就是冲着这女人来的,看来咱们得换个地方住了,我也得把这东西换个地方收着。”
……
城北,清浆园子酒肆。
陈顺才喝得烂醉,摇摇晃晃从酒肆里走了出来。
这些日子,他都是这么过的。
晚上吃酒,吃到天亮,烂醉如泥,回去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天黑,晚上再去吃酒。
走过大街,进了小巷,徐志穹悄悄在陈顺才身后跟了上去。
靠着陆延友打探,徐志穹找到了陈顺才的住处,今天他在这巷子口已经等了多时。
刚跟了两步,陈顺才勐然回头,徐志穹立刻隐藏了身形。
多亏陈顺才喝醉了,否则徐志穹连隐身的机会都没有,想跟踪陈顺才,实在太难。
看到身后没人,陈顺才摇摇晃晃,回了自家小院。
徐志穹还想跟上去,忽觉身后有人正在靠近。
他回过头,看见了一名黑衣男子。
“钟兄?”徐志穹一愣。
黑衣男子冲着徐志穹招招手道:“马兄,换个地方说话。”
……
陈顺才在凳子上坐了片刻,想着要不要回到小屋里去。
回了小屋就会想起曲乔,想起她在切果子,想起她在床边默默坐着。
想起来她,心口就像刀绞一样疼。
罢了,就在院子里睡着吧。
陈顺才刚要躺在地上,忽然看到曲乔站在了院子当中,默默的看着他。
那是曲乔么?
那不是。
每次喝醉了,陈顺才总能看到曲乔,有时候是在街边,有时候是在小屋里。
明知那是幻觉,可每次看到曲乔,他总要忍不住冲过去。
这次也不例外,陈顺才刚冲了两步,曲乔消失不见了。
她去哪了?
怎么又不见了?
陈顺才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水井边。
她掉到井里了?
陈顺才趴着井边,看着黑漆漆的井底,似乎看到了曲乔的身影。
她在那,果真在那。
陈顺才笑了,一点一点往井里爬。
他不怕掉下去,他不怕淹死,他怕爬太快了,曲乔又会消失。
眼看身子失去平衡,陈顺才就要掉进水井,身后突然有人拉住了他。
陈顺才勐然回身,看到一个俊美女子站在了身边。
好俊的女子!
陈顺才在皇宫待了那么多年,美艳的妃嫔见过无数,可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女子。
但俊美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怎么进来的。
这世上没有人,能在陈顺才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靠近他。
“你是什么人?”陈顺才上下打量着那女子。
那女子摸了摸陈顺才的脸,叹口气道:“我早就想来看看你。”
“你到底是谁?”陈顺才倒爬了两步。
“既有身残之痛,为何又添心残之苦,傻小子,咱们道门都苦,可那心中一念柔情,怎么会让你苦到了这个地步。”